戚国攻弦,戚国攻弦……
自听到这四个字起,幻境里的画面就成了过眼云烟nbsp;阿追再也看不进去什么,木讷地坐在那里回不过神。
“阿追?”阿娅推一推她的肩头,她打了个激灵。
“怎么了?有什么不好的事吗?”铃朵在旁问道。阿追抬手擦了把额上的冷汗,问阿娅:“现在南束……现在南束借给了戚国多少兵马?”
“二十万骑兵。”阿娅道。
阿追又问:“是直接听命于戚王?”
“算是吧……不过南束的几位将军也在,如有大事,他们会来向我回话。”阿娅如实说了,又问她,“怎么了?”
阿追心念飞转着,脑中将事情理了个大概。
自己看到的情景,应是在戚国下战书之后,所以那弦国使节很慌。但应该战事还未起,否则南束与弦国已成敌对,使节无论如何也不能那样到南束去,求女王撤兵。
她占卜到的又只能是还未发生的事情,有时运气好或许能卜到下一刻的,可想看到正在发生、或者已然发生的就不行。
现在戚国应该还未对弦国下战书。按照幻境中的场景来看,阿娅是在南束的宫中见到的那使节,从朝麓回到南束,就算日夜兼程也至少需要五天……
那她便也还有至少五天。
“云瑟。”阿追扬音唤了人进来,“去告诉莫婆婆,我想知道此战中的各样情况。前线传来的捷报、她占卜到的结果都要,捷报若无人知,就着人去打听,今晚之前拿来给我。”
云瑟应了声“诺”便去了。
榻上,苏洌蹙了蹙眉头:“到底怎么了?”
“我看到了戚国攻弦。”阿追沉了口气,将投到门外的视线拉回来,长长地一喟,“嬴焕他背着我……”
她的话至此噎住,怔了怔神,一声哑笑。
是了,虽则她在幻境中并未直接看到他背着她下令的那一环,但事实显然是这样。戚军大抵是没有打完褚国后先返回来休整再重新出兵攻弦,若不然,她至少有机会拦一拦他、将此事拖上一拖,那使节便不至于那样的慌张。
他确实是背着她的……
阿追的心绪顿时像被魇住一样,不受控制地只绕在这一件事上脱不出去。浑身都好似被什么东西缚住,缚得她倏尔间身心俱疲。
他很清楚她与姜怀的情分,绝无可能是“忘了”告诉她。
他是有意的!在给她下药之后……他又一回骗了她!
“呵。”阿追轻笑了一声,笑音出喉的同时,仿佛有刀子在自己心里一刺。
她眉心搐了几搐,抑住眼中的酸涩,看向阿娅:“戚国攻弦,弦国势弱……就算没有南束相助,弦国也无力反击。你能不能……”
她想央阿娅把南束的骑兵撤回来,话到了嘴边又不知怎么说合适。这毕竟是关乎战局的大事,不是小孩子闹脾气说“我不喜欢他,你也别给他糖吃”那么简单的事。
她把话咽了回去,定定神,烦乱地起身往外走:“容我想想。”
苏洌的目光定在她的背影上,窒了良久才又缓了口气出来:“嫂嫂……”
阿娅看向他:“嗯?”
“我觉得阿追方才是想说……”
“我知道,太好猜了。”阿娅也长长地吁了口气,“容我也想想。”
回到房里,阿追在心跳起伏里迫着自己忙碌起来。苏鸾看着她的面色觉出不对,唤了两声“阿追”却没得到什么回应。
阿追面色铁青地坐在案前,头也不抬地吩咐了一堆事:“云琅带人多收拾几间屋子出来,我需要几个乌村的人住在宫里一阵子,帮我办些事。”
“来人,去稚柔馆回个话,就说我近来有些急事要料理清楚,让稚南先不要替我寻别的客人了。”
“……罢了,请稚南来一趟吧,有些事或许问问她比较好。”
她脑子好像乱成一片,又好像清晰无比。吩咐了几件事之后又去了书房,在一方方大木架间穿梭了好久,抽了一卷卷竹简、拽了一张张缣帛,从地图到兵法都有,摞得跟座小山一样,抱在怀里往外走。
“阿追?!”苏鸾看得一脸懵,见东西多,赶忙腾出手来要帮她抱。
她的手才刚触到这一大摞东西,“小山”后面就传来了一声呜咽:“呜……”
苏鸾一惊,也没多想便将这堆东西一扔,竹简哗啦啦摔了一地,她定睛一看,阿追的眼泪已经淌了满脸。
“阿追?阿追你……怎么了?”苏鸾有点手忙脚乱,懵了一会儿后伸手把她搂住。
阿追在苏鸾肩头上一靠,顿时便哭得泪水决堤。
她眼泪一边往外涌一边心里骂自己本末倒置。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她最忧心的竟不是弦国正面临灭顶之灾,而是嬴焕又欺瞒她——她当真是浸在这心思里出不去了。方才做了那么多安排、又寻了这么多要用的书,她都没能有哪怕半刻是不想这回事的。
苏鸾被她哭得懵住,连问都不敢贸然多问,抬眸扫见书房一隅放着的窄榻,手在她背上拍了拍,扶她去休息。
沉沉地往榻上一栽,阿追浑身疲惫涌来,刹那间就坠进了梦乡。
梦里也是浑浑噩噩的,她仍能感觉到自己头脑发胀。似乎迷迷糊糊地走了很长的一段路,费力地再抬起头时,两旁是高高的宫墙。
宫墙间的甬道直往北通着,她举目看去,那边是一座巍峨的宫殿。定睛看了会儿后她忽地窒了息……
这是荣宫。
一些记忆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