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没有人会永远站在他身后做他坚实的后盾,为他理清所有烂摊子,从此以后他是妖族之王。
——“岂不闻木秀于林风必催之?”
——“那又如何?我必叫那狂风一溃千里,再不敢吹过来!”眉目昳丽的红衣男子扬眉一笑,骄傲肆意,“便真不敌身死,那也是死得其所,岂不畅快!”
昔日宗主主峰对坐之语言犹在耳,彼时明媚阳光一如今日,看着那抹绯红渐行渐远,玄荥不由开口,“可记得木秀于林风必催之?”
前方脚步一顿,许久后,传来悠悠一叹——
“怎会忘记?只是如今,又怎敢一死?”
如果没有记错,现在的妖界景泽身死,剩下修为最高的便是他的三个弟子——黎栩、后荼、神淮。
然而虽然都是天生神兽,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神淮一样是吃金柯拉长大的。如今后荼、黎栩尚只有元婴修为,若神淮不在,妖族必衰。
玄荥目送着那抹绯红渐渐消失在眼底、识海。这就是修炼,不只修为,更是一颗心。
道途漫漫,半途陨落者无数,仇敌对战、竞争厮杀,哪怕臻达大陆第一人如景泽,也抵不过天命。
身边亲近熟悉之人,一个个离开,最后只剩你一人,独享无边寂寞。也许哪一次闭关出来,百年千年,已是物是人非,记得你的只有青史黄帛。
既然终究要离开,何必投入心血?唯有大道,不谢不灭。
“师尊。”看着玄荥面无表情的面容,圣君霄心底没由来的一慌,轻推了对方一把。
玄荥乍然回神,突如其来的无情褪去,恢复淡淡然,“嗯?”
他鼻尖发出一声轻哼,目光中透着真切的疑惑,仿佛之前一瞬间淡漠的气息只是错觉,他自己也不曾发现。
“没……没什么?”圣君霄摇了摇头,压下心底的异样。
“我们回去吧,不早了。”他伸手拂去对方肩上落叶,笑道。
“好。”
本来就是准备好回去的,没什么东西要收拾的,只要把灵骨木屋塞进乾坤袋里就可以启程出发了。
小屋内枝条被突然合紧的窗户夹断,生机迅速褪去,手牵手的两个小木人“啪”的掉落在地。
本就是为了讨玄荥开心和原谅的小玩意儿,既然如今对方已经不生气了,那也就用不着了,收起灵骨木屋的圣君霄并不理会。
两人御剑而出,往南部人族广袤的栖居地而去。
只是原本的一路往上玄宗进发的路,却被玄荥带着打了个拐,在一个东边村庄停了下来。
一红一白两道剑光在半空中划出清朗弧线,两人翩然而下。
“师尊?”圣君霄疑惑地看玄荥,不理解对方为什么要到这明显就只是凡人界的地方来。
“仔细看看罢。”玄荥负手而立,眉目悠悠。
虽仍不明所以,圣君霄还是听话地极目望去。
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村庄,正是春耕,来来往往的村民赤脚站在地里,汗流浃背,却生气勃勃。绿油油的小苗在春风里欢快地打着摆。
妇女们养蚕织布,正午又提着布袋送来,给地里的丈夫、儿子送饭送菜。
一股恬淡生活气息扑面而来,这是他们永远也体会不到的酸甜苦辣与家长里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