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五,清河屯家家户户都开始张罗着起来,刘叔更是一大早就起了床,在生产队的院子里放上大圆桌,桌上摆好块和热腾腾的茶水,然后各家各户也都陆续赶到,站在一起高兴地聊着天,小孩子们则兴奋地欢蹦乱跳,时不时跑到门口张望。
原来今天是秧歌队来家清河屯拜年的日子,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听到锣鼓家什的响声。没一会,韩涛就看见一群穿着花花绿绿服装的大妈叔、大婶们向大队走来了。
仪彤兴奋地向着院子里的大人们喊:“来啦!大秧歌来啦!”
一位老爷子走在最前面,一进了院子,就双手拱拳,说道:“过年好,清河屯的父老乡亲过年好,老汉在这给你们拜个早年了!”
刘叔忙迎了上去,也喊道:“过年好!”然后热情地招待他喝茶。
等一杯茶喝完后,那个老爷子站起身,对着秧歌队一声令下:“开始!”
这时一个精干利索的小伙子拿起鼓槌有力地敲了起来,两个鼓槌忽高忽低,上下翻飞,加上锣声的配合,真像鞭炮炸开了花儿,连躲在巢里过冬的喜鹊都被惊得喳喳叫着冲向蓝天。
秧歌队员们也随着鼓点扭了起来,她们左手挥着五颜六色的手帕,右手摇着鲜艳的扇子,有时排成一字长龙,有时又分成红绿鲜明的两列。当她们的手帕和扇子一起挥向空中时,天空中像飞起了一只只的彩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淘气的大孩子们都爬上了墙头。
一个多小时后,所有的声音都停了下来,刘叔紧忙请大伙坐到圆桌前休息,大家吃着瓜子点,聊着天。
又过了二十分钟,队伍撤走,又杀向其他村屯。那老爷子临走前上来领赏,最后乐乐呵呵地带走五块钱和两条大前门香烟。
以前过年叫年关,过年如过关。但今年却不一样,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实行,让乡亲们都有一种大翻身的感觉。虽然钱赚的不多,但是大家伙都格外有劲头。
吃过午饭,家家户户都欢欢喜喜的忙活起来,一边聊着上午的秧歌队,一边发面、蒸馒头,烀肉,包冻饺子,准备对联。
其实最高兴的是小孩子,不但一人混一套新衣服,小小子还都弄了几挂小洋鞭,麻雷子、双响子也买了几个。
小丫头就更美了,红头绳、绸子花,发卡啥的一下就配齐了。不过没一个舍不得穿戴的,都留着年三十才能装备。
但也有特殊的,仪彤今年成了一个土财主,不但韩涛给她买了新衣服,王晓娜和大辫子也一人给买了一套。高兴的她没到大年夜就已经穿上新褂子出去臭美了,头上的俩小辫还绑着绸子花,一面是红,一面是黄,看着就喜气。
“老叔,三爷爷家开始烀肘子和猪蹄了?”出去显摆了没一会,仪彤就跑回来了,原来是向韩涛汇报情况的。
“不用着急,一会咱家也烀。”韩涛指了指外屋的大盆,里面装着排骨、猪蹄、还有猪肉等东西。
“老叔,刘爷爷家已经竖起灯笼杆,上面的大红灯笼可漂亮了。”
“一会我就去弄,灯笼都买好了,比刘爷爷家的还大。”韩涛笑着打开地上的柜子,拿出一大包五彩纸:“看,老叔还买了五彩纸呦!”
“太好了,咱家的灯笼杆一定是最好看,也是最高的。”仪彤欢欢喜喜的接过五彩纸,然后把韩涛拉到院子里。
看着远处挺立的灯笼杆,韩涛不禁想起三叔讲的故事,在东北农村,过年家家都竖起一根木杆,上面挂着大红灯笼,据说这是纪念姜子牙。
姜子牙一生建功立业、封神拜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唯独没有自己。三十晚上,家家户户都兴高采烈的过新年,只有他独自一人孤独地待在人家的灯笼杆儿底下,看着人间的欢乐。
“老叔,国威叔用罐头瓶子给铁蛋做个灯笼,里面还有老大一块蜡头,比二丫的纸灯笼好看多了,我也要那样的。”一直把韩涛拉到下屋(读二声,东北人对仓房的称呼),这才放手。
“记性到挺好,咱家下屋里正好有两个,老叔给你和二丫一人做一个。”韩涛拍拍脑门子:“事还真是不少啊,真应了那句老话,傻子过年---全看邻居。”
正发愁呢,老祖奶带着刘国威还有秋香嫂子进了院子:“小涛,还没糊墙呢吧,我给你打好糨子了,让国威帮你弄。”
“谢谢老祖奶了,我去拿糊墙纸。”韩涛顿时心花怒放,墙纸早就买好了,要是老祖奶不说自己都给忘了。
“还是小涛有眼光,用报纸糊墙虽然白净,可不如这个好看。”老祖奶一边抹着糨子,一边教育刘国威:“好好跟你涛哥干,明年咱家也用这种。看看这牡丹、这芍药、还有这燕子图案,瞅着就吉祥。”
“知道了奶奶,我一定跟着涛哥干好,让您和铁蛋有个依靠。”刘国威挠挠头,认真的看着老祖奶和秋香嫂子。
韩涛呵呵一笑,心里也给自己鼓劲:一定要努力啊,带着全村人过上好日子。
先糊棚,后糊墙,老祖奶刷糨子,秋香嫂子和仪彤负责递纸,韩涛跟刘国威站到炕上,人手一个笤帚疙瘩,托住墙纸,对齐之后往棚上粘,接着用笤帚一划拉,棱是棱,角是角的十分平整。
人多好干活,把屋子糊完大家有七手八脚的粘灯笼杆,不大一会就变的花花绿绿,十分鲜艳。
韩涛把红灯笼绑在粘好五彩纸的松树上,最后与刘国和力把它立起来固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