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街道上,一列长长的马车商队缓缓的行驶着。
为首的一辆马车气势不凡,光从它车厢上美轮美奂、雕梁画栋的装饰就能看出车上的人非富即贵,更别提后面那长长的车队,让人一看就能猜到肯定是某地的大商贾。
自从刘辩下了那道招商引资的诏书后,每天都会有或大或小的商人出现在长安城中,这些商人自然不会空手而来,除了携带了大量的钱财之外,此次还带来了大量的货物。
长安城刚刚历经战争,物资缺乏,这些商贾怎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商机,像这样长长的商队长安城的百姓早已见惯不怪了。
只是前头那辆富丽堂皇的马车还是让人啧啧称奇。早在汉高祖时期就已经下令商人不得穿丝绸、乘华车。汉武帝以后,专制皇权的不断加强,等级制度森严,对于什么人穿什么衣服,乘什么车都有严格的规定,若不然便是违制。
虽然在东汉时期对商人的歧视有所减轻,尤其是东汉末年,中央皇权的衰弱以及地方政权的实力变强,诸割据势力的违制僭越之事时有发生,如益州牧刘焉便造舆车千余僭越为尊。地方长官尚且如此,对于底下的商人的管制自然不会像以前那么严了。
不过此次受天子邀请来长安,这些商人都收敛了很多,一个个穿的粗麻厚布,还有些夸张的好像逃难一样。
像如此招摇过市的商队确属罕见,很多老百姓都隐隐猜测马车主人的来历。
听到外面议论纷纷,马车上的人也忍不住挑开车帘向外望去。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出现在车窗前,看着车外议论的人群不由得皱了一下眉。
一个女孩的脸出现在他的旁边,也伸头望了一眼车窗外的长安街道,嘴里赞叹道:“长安果然是天下第一城,比郯城要繁华许多!”
“子方、三妹,莫要东张西望,赶快进来。”车厢里传了一个成熟沉稳的声音。
两人放下车窗帘重新坐了回去。车厢里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多岁,雍容文雅的男人。那个叫子方的青年坐回车厢后,忧虑的对那人说道:“大哥,我等如此排场是否太张扬了?”
其兄端起了面前放着的一杯茶水,轻抿了一口,接着微闭上双眼,似乎在回味茶茗的香味。半响后,才睁开眼淡淡的回答道:“子方觉得我们糜氏在徐州声望如何?”
子方答道:“我们糜氏乃徐州大族,人所景仰。”
“比陈氏如何?”其兄又问。
他们糜氏在徐州世代经商,养有僮仆、食客近万人,资产上亿。虽然势力雄厚,可毕竟是商贾出身,和士族大家出身的下邳陈氏自然无法相比。
子方默然。
其兄又问:“我们糜氏虽然在徐州颇有声望,可是放在整个大汉又如何呢?”
子方更答不出来,这天下有多少个大豪族、大商贾,和他们比起来糜氏也算不了什么。
“大哥,你说这些和我们如此张扬有什么关系?”旁边一直在听的三妹不解的插嘴问道。
其兄微微一笑,道:“若非如此,怎会显出我们,让陛下垂青?”
两人恍然大悟,来长安的商贾豪族这么多,其兄如此张扬只是为了给自己家族做宣传,引起天子的注意。
子方忧虑的问道:“若是有人攻讦大哥违制又怎么办?”
未等其兄回答,三妹回答子方道:“大哥除了是商贾外,还是徐州别驾,况且身上还有陶徐州写给朝廷的奏表,怎么不能坐此华车?”
“哦……”子方再次顿悟,频频点头。
“此举与大哥所传路遇火神之事乃异曲同工之妙。”三妹快言快语,其兄不由得脸上一红。
父亲早在五年前亡故,留下他们兄妹三人支撑家族产业。二弟糜芳还未到而立之年,很多事情都冲动且欠考虑。三妹糜贞儿聪慧过人,此时已近及笄之年,出落的亭亭玉立、美貌大方,在徐州时央求自己带她来见识长安繁华。
他们糜氏在徐州势力庞大首屈一指,可始终都被陈氏压住一头,还不是因为根基不正,不被士族阶层所接受。自己在徐州曾秘密派人宣扬自己路遇美妇,同车而载自己目不斜视,终于感动美妇,自称是火神,说他家要有火灾之难,指引他提早准备,终于挽回财产。
之所以编造这个故事也是为了显示自己品性高洁,希望能得到士人们的认同,跻身士大夫的行列。虽然最终确实为自己换来了一个“东海糜竺”之名,徐州牧陶谦也为了拉拢他们糜氏,拜他为别驾从事,可这些还不足以让糜氏真正走入士大夫的行列。如今天子相邀,是给了他们糜氏一个机会。徐州的陈珪陈登父子因为不齿于商道,且顾忌陶谦的态度,所以对刘辩的邀请婉拒。可他们糜氏却没有那么多的顾忌,本来他们就是商人出身,来长安逐利没有什么觉得可耻的。然而,他此次来长安也不仅仅是和天子做生意这么简单。
听说当今天子正是舞象之年,且**只有一位皇后。自己妹妹糜贞儿岁数正相当,就算自己当不了吕不韦,可大将军何进的成功之路却近在眼前啊。
只是一切既要小心筹划,也要看天意。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糜竺虽然有心计,不过也是那种急功近利之人。
三兄妹一边聊着长安的风土人情,车队来到了长安城里的高档酒楼——直臣阁。
来长安的商贾一般都会在驿站休息。不过像糜竺这样的大商贾自然会选择住在那些高档的酒楼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