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容我考虑考虑的话,终究没能让沈念念说出口。
易卿澜一反这几日的温柔,极为强势的语气,让沈念念有些不知所措的同时,又觉得莫名的甜蜜。
坐在梳妆台前,她盯着铜镜中的脸。
真是难以想象,如今落到这番地步的她,竟然也会有人喜欢。
想到刚才易卿澜说那番话时的急切与霸道。
沈念念茫然的摸着自己的脸,丑陋的红色疙瘩,即便是她自个儿瞧着也万分嫌弃厌恶,有何况是别的人呢?
易卿澜离开之后,香月二人便进了屋内继续伺候着。
瞧着她坐在铜镜前一遍遍的摸着她的脸,似有心事,忍不住关切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王爷离开之时,那并不好的脸色让两个丫头有些心惊胆战的,别是姑娘惹了王爷生气吧?
“香月,你说,我很丑对吗?”沈念念有些迷茫的问着,即像是在问香月, “像我这种丑八怪,易卿澜又怎么会偏偏看上我呢?”
如今她这幅鬼样子,哪怕是个普通百姓也会嫌恶不堪吧?可为什么,易卿澜就不在乎呢?
沈念念望着铜镜里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她开始害怕了。
她很清楚,如今的自己,对易卿澜并无爱慕之意 ,或许的确有所感动,可还没有达到非卿不可的地步。
幼年时,桃花林的记忆,早已模糊,即便她还记得阿布这个人,可那时再热烈的感情也终将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亡。
可真的有人,能够将十年前的感情看得那么重要,记得那么清楚吗?
早已经历过后宅争斗的沈念念,再也不是曾经那被父亲哥哥们娇宠着的小丫头。
她很清楚,这世上的男儿又有几个能够真心做到一辈子只爱一个女子?
就连她的父亲不也同样如此吗?
当年的母亲不也是父亲心中的唯一,甚至不惜为了母亲还和祖母决裂。可最终呢?
家里的姨娘通房越来越多,出现的庶子庶女也有好几个。
那些姨娘们彼此勾心斗角也就罢了,可偏偏还将念头打到了母亲的头上。
沈念念永远也不会忘记,母亲死前那阴郁的面容。向来美丽的面孔上再也没了往日的笑容。
甚至,就连死也不愿再瞧见父亲一眼。
成亲时承诺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也不过是骗人的把戏。
对了,那个时候母亲死怎么说来着?
沈念念有些迷茫的看着自己的倒影。
对了,母亲说:不要相信任何男子的嘴。那都是做不得数的。
越是容易得到的,便越是不懂得珍惜。
就连当年的母亲与父亲,也是京都被传为佳话的金童玉女。
可最终,母亲却因后宅争斗,逐渐抑郁消瘦,后来一碗加了料的汤药,便彻底的要了她的命。
而父亲呢?
只不过愧疚了三月罢了,不又一样的娶了继室?
就连父亲那样的男子都是如此,那易卿澜呢?
沈念念始终都不愿相信,自己真的有那么美好?不过是年幼时的救命之恩罢了。又怎会记得这么久?
“姑娘,您问的这个,奴婢还真不好怎么回答您,可奴婢却是知道呢,王爷一直都很喜欢您呢。”香月见她面色有些苍白,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过往,忍不住开口说道。
“奴婢还记得,当初沈姑娘病故的消息从京都传来之时,王爷可是足足三天滴水未进,还未走到隔壁。便老远的就能够嗅到浓烈的酒味。
杜将军和凌将军进去劝解王爷的时候,还被王爷大发雷霆的揍了一顿,丢了出来,若非是蓝公子。恐怕咱们王爷还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呢。”
香月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艳羡,“当初府中的下人们也不知王爷为何突然变成了那般模样,西院的那些美人们趁机想要勾引王爷,可却有两名最漂亮的美人直接被王爷打断了双腿,也丢了出来。
后来奴婢才听府里的姐妹们说。王爷是因为姓沈的姑娘才变得那般模样。
奴婢在府中已经呆了两年,可在姑娘您来之前,却从未见过王爷的脸上有半分笑意。
王爷向来是冷若冰霜的,他在府中的时候,咱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人人都怕着王爷呢。
可是姑娘您来了之后,却是不一样了。”
沈念念听着香月清脆的声音在耳边环绕,注意力也被她口中的那个人吸引。
香月脸上露出一丝迷茫,又接着道,“说出来也不怕姑娘您笑话,这几日您住在府内,奴婢还是头一回瞧见王爷日日都回来住着呢,虽然大家心里都不说,可却都门清儿,王爷哪是想要回来休息,那分明就是为了想看看您是否安好,这才每日赶着回来呢。”
香月说的那些事儿,沈念念之前并不清楚。
她不知道,这县衙虽是凌王暂时居住的府衙,可是鲜少回来,时常都是住在军营里。
她不知道,凌王有多么在乎她,甚至只要看着她,对待外人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也会忍不住绽放出温柔的笑来。
香月香草将这几日凌王身上的变化都看在眼里,也才明白,这听雪苑住着的这位沈姑娘,原来就是王爷的心上人。
虽然她们二人都不明白,为何前阵子京都分明传来沈姑娘的死讯,如今沈姑娘却是好端端的在她们二人面前坐着。
可她们心里却都清楚,以自家王爷的性子,别说沈姑娘现在只是毁了半张脸,还有治好的可能,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