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尔永登浦监狱。
“1104!有人探视,出来吧。”
7坪差一点儿的小房间里坐着四个囚徒。被狱卒叫到的1104正是已入狱半年的李东旭,拿着一本老旧的《旧约》盘坐在当阳的窗子下。这里是监狱的豪华房了,因为向阳,每天会有三个多小时的时间面对温暖的太阳,不至于继续让阴暗的心底变得潮湿灰暗。
“过得好吗。”车书兰隔着厚玻璃,看着愣住的李东旭好一会儿才主动微微笑着打招呼,摘下脸上的大墨镜。
李东旭的头微不可察地向脚面动了一下,慢腾腾地走进玻璃隔间里坐下。
“意外吗?”车书兰这些年的笑容功夫没有落下,即使是面对令人气愤的情况也会保持这份礼仪,有时候也被称为反击的武器。
李东旭垂头摇摇,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不过倒像是自嘲的意思。“我妈妈还好吗?”
车书兰笑着合上眼睑又睁开,冲李东旭轻轻点头。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来,上面是李顺律搂着自己母亲站在剑桥上---两人脸上的笑容不似作伪。车书兰将照片贴在玻璃窗上,告诉想要通过手指隔空抚摸自己的两位至亲的李东旭,照片会偕同一些生活物品放在监狱长那儿,留着干净寸头的李东旭这才重将视线落至车书兰脸上,手也跟着收回。
“想不到…摊上那种病…对于我,现在或许看来是件好事情。”看不出李东旭笑容里的意思,是苦,是真庆幸,又或者是自嘲。他就那样看着搁在台面上的照片里患了阿尔茨海默病,笑得像小孩子一样的母亲,被弟弟揽在怀里。
“可能吧。”车书兰不置可否地说着,将手包和墨镜也搁在台面上。“灿浩是不可能会来的,即使解禁(探视)了,以后也不会。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李东旭沉默着点点头,又冲外间的车社长笑了笑,表示自己能理解。
“钱够用吗?”目前,总是车书兰在提问。她,毕竟是局外人。
“谢谢。在这里,你们可以不用担心。”李东旭笑着说。
“唉,幸好那时那些人的视线很快就转移了,不然你这混蛋不会像现在这么好过。”车书兰见他说得如此轻松,语气似乎还是以自己的混账身份为荣时,忍不住白他一眼,没给好脸色。
“呵呵,现在才像你啊~刚才那样子,我进来的时候就觉得不舒服。”李东旭看着和自己一样作为最早围在灿浩身边形成的圈子里的老友终于卸下人前的面孔,此一刻,释然良多,笑着问:“结婚了吗?”
“呼~差一点儿。不过也快了。到时候给你送份蛋糕进来。”车书兰撇撇嘴,看向对面眼眶变得深刻的李东旭。
“呵呵,还是没变啊。有时候就不能稍微不要那么强势吗……”李东旭让车大姐头一瞪眼给生生截断话头。
“好像自己比我更懂似的。珍雅在美国也很好,以后就不要再想她啦。”车书兰说完,眉头微微一皱,忖着自己是不是把话说得太刻薄了。
李东旭笑了笑不以为意,他了解车书兰,这不过是心直口快的她所使出的关心的一种崎岖表达方式罢了。
“反正…十几年的时间要让一个人等待,不仅苛刻也不合理…”车书兰试图将话圆回来。
李东旭苦笑着开口打断说:“灿…会长还好吗?”
“嗯,还好。在慢慢恢复。”车书兰见李东旭垂下视线不知在想什么,看样子没有打算接话,便解释说:“情况还好,即使没有片约,起码能自己当制作人,这对公司来说好处更多。我想,灿浩是打算靠综艺来渐渐挽回,然后借棒球来一记全垒打,回归。你知道他自尊心超级,会要回他自己的东西的,别担心。”
李东旭昂脸看着灰青色的监狱顶,视野里全是压抑的它,未来的日子也会是这样,包围着、挤压着自己的精神。他长长地叹口气,脖子像软糖瞬间融化了一般任由脑袋受引力拉拽耷拉下来,垂在胸前。“呵呵…用了那些低劣方法的我,实在是丢脸呢。想道歉都会觉得失去了资格。永远只是个街边的混子啊~”
“你是自大。知道到了集团这一层面依然我行我素用原来那一套本就行不通,得换规则了啊。”车书兰语调平缓地说道。
“灿浩也跟我说过。他们不能犯法,只允许在范围内寻找法律的空当。可我缺乏耐心。”李东旭依旧低着头。
“明白就好。可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趁机会,多学习点什么吧。”车书兰欲图将这过去的事就此打住,长时间的高效率职场生活让她不爱听人发表一些自己认为浅显易懂的道理感慨,那是浪费时间。
“我正在努力。”
“是吗?这样看来,灿浩和你都可以说是再次上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结束,无非是从头再来,我们以前也经历过不是吗?在首尔刚刚起步的时候。”
“呵呵,是啊,那时候你还是个看见打架流血会尖叫的女孩儿。”李东旭笑着搜寻记忆。
“现在也会那样!”车书兰嗔怒道。
“呵呵,可能…你是唯一没有太多变化的,我们中。除了能力。”
“你最近在看什么,文艺诗集吗?”车书兰启用了朋友间的被动技能---玩笑讽刺。
“不用这么跟我说话。明知道再怎么落魄也不会看那种,我这是随大众,讨好我们的监狱长,让他知道我和他一样是教会兄弟。”李东旭说话的时候龇牙咧嘴的,显然在忍受自心底泛起的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