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这句话音,在苏特伦的脑海中徘徊回响得余音袅袅,许久也无法平静。这句话若是流传出去,世人只有认为他是一个自私的人,然而事实上,此话却另有深意。
因为此言中的“负”字,本意并不是“辜负”,而是“背负”!他苏特伦,注定是要背负天下人的罪孽,将罪恶集中在他一人身份,他肩上扛起的,是屈辱,也是必须直面的使命!
暴雨终于有了收歇的势头,夏言风慢慢的走近了苏特伦的身后。苏特伦感应到了气息,却并没有做出反应,直到夏言风故意踩着雨水地发出响亮的脚步声,溅起了层层雨水,苏特伦还是装作没看见似的,一直都低着头。
“苏兄……你没事吧?”夏言风慢慢的踱步到了苏特伦的身后,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故意做出一副很关心他的样子,全然没了阴谋策划着的腔调。
“你……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吗?”苏特伦没有抬头,只是背对着他淡淡的问道。
“呵呵,苏兄,你在胡说什么呢?”夏言风笑了起来,“虽然我已经了解事情的全部真相了,但不管苏兄做了什么,我都能表示理解,因为我相信你,相信你做什么都必然是有用意的。”
“呵……呵……”苏特伦略显无奈,一脸苦笑的转过身来,面对着夏言风涩然而道,“队长,你真的能理解我吗?我现在可是个十恶不赦的大罪人,做什么事,杀什么人,完全不需要有什么理由的,你就算来嘲笑我,辱骂我,我都认了……”
“苏兄……”夏言风的面色,有如**般暖意十足,苏特伦视之,仿若有一种身心都被治愈的温暖之感,而夏言风的微笑也好似有了能融化对方内心坚冰似的魔力。
“队长……我……”苏特伦不知说什么好,而夏言风则不断的锤着他的胸肌。
“说什么丧气话呢。轻言认输,背上点莫须有的骂名就情绪低落,犹犹豫豫像个娘们一样,这可不是你苏特伦的风格啊。”夏言风自然要对苏特伦表示理解和关怀,因为这是苏特伦最需要他的时候,想要博取苏特伦的绝对信任,就必须借机走进他的心。
苏特伦对于夏言风的阴谋诡计一无所知,不过换作任何人,对于夏言风这番好心的鼓励,都不会不觉得温馨。至少在这样的时候,看似落魄的自己还没有被世界上每一个人遗忘,还有人来关心自己,鼓舞自己,这对于一颗千疮百孔的心灵都是一种莫大的安慰。
负罪感也许并没有多大,苏特伦只是觉得内心好受了一点。无论有用没用,苏特伦也都是会心的笑了。跟夏言风之间,真的没必要见外,生死与共的兄弟,也许才是最靠得住的吧?
“我认识的苏兄,坚强、勇敢、果断,是个百折不挠,再大的困难也打不倒的小强啊。”夏言风见苏特伦会意而动容,知道他的劝勉有了效果,便继续微笑着说道,“当初若没有你的身先士卒,我们几个在亚兰顿岛上恐怕都不可能存活下去吧?我还没有感谢你呢……”
“队长……”苏特伦不由的咽了口唾沫,转而讶异于夏言风的笑容,“该说谢谢的人是我……只是你的微笑……为何也能如此温暖人心?”
“啊……这微笑怕是被梦鱼姐传染了吧?”夏言风耸耸肩,并不以为奇。这只能说明他的演技又高出了一段罢了,整天摆着副臭脸又给谁看?一演到底,江山兴许便在握。
“梦鱼……”苏特伦一想起这个名字,面色就霎时变得很不自然。他侧过脸,不想被夏言风看清他面上的不安。
“怎么了?”夏言风忙问,“不会是……梦鱼姐有什么事吧?”
“啊……没有……”苏特伦瞬间恢复镇定。他可不想被夏言风看出来什么端倪,梦鱼的事他多多少少都对夏言风充满了愧疚,一想起来,内心便自责难安。
梦鱼怎么样不是重点,夏言风也并不担心,他还在一个劲的给苏特伦打气:“苏兄,任何事都无法在你的心头蒙上阴影的,希望你站起来,不要在乎什么,杀几个人不足以令你动容。”
“我屠了城……”苏特伦有气无力,淡然的从牙间咬出了这四个字。
夏言风明知其屠城之因,也明知其内心悲愤之痛处,却仍故作好奇:“屠城?苏兄又不止屠了一次城了,对于真正的王者来说,杀个几十万人又算得了什么?想要彻底消灭恶魔,就不能有妇人之仁,必须必恶魔做得更凶恶、更歹毒,这不是你一直信奉的宗旨吗?”
“是啊……但这次不一样!这次屠城……非我所愿……”苏特伦的表情似乎非常的懊恼,以至于都开始捶胸顿足了,“你根本无法理解……世人都会唾弃我……我失去了人心……世人都不会理解我……我的双手染上了不该染上的血腥,我将背负无尽的罪孽,我有苦也叫不出……我只能一个人扛着……一个人默默的承受……你能理解吗?”
“我能理解啊。”夏言风暖心一笑,拍着苏特伦的肩膀,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什么都知道的,一路赶过来,我也遇到过村庄里的异变。为了不让瘟疫扩散而屠城,自然是情非得已,也许世人不会那么看,但我还是能理解苏兄的心情。如果苏兄不屠城,等到他们感染了瘟疫而变异成魔物,只会造成更大的损失。而这份屈辱,苏兄不必介怀,就让它化作摧毁魔族的力量,激励我们奋勇直前,直到魔族彻底毁灭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