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京都那天,严岿然问他:“还记得我们在横店为演个龙套差点摔断腿吗?那时候你跟我说,你总有一天能成为巨星,站在世界最耀眼的舞台中央,我信你,这几年我们从龙套到接演配角,挨过多少骂,吃过多少苦,你现在就要放弃了吗?”
柏萧垂下眼睛,“我累了,岿然,我还说过,想成为巨星就得能忍会笑,我现在已经不会笑了。”
“怎么不会笑?你笑得还是很好看。”
柏萧摇头,“感觉不同。”
“我不懂。”
“娱乐圈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艺人笑不重要,会笑才是最重要的。”
“你真的要走?”
“是。”
“还回来吗?”
“不知道。”
“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严岿然给了柏萧一个拥抱,“如果以后还回来,记得找我,这里的门永远向你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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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萧是痛醒的,脑髓神经似被利刃割裂般。
他揉了揉脸,侧头看见谦谦趴在床边,后脑勺翘起一撮头发,他动手将翘起的头发压下,松手头发又调皮地翘了起来。
柏萧伸手摁下床头呼叫器,然后认真打量着病房,却猛然发现他有一片记忆空白区。
——他不是在京都拍戏吗?怎么会躺在医院?难道是吊威亚的时候受伤了?
护士到来后推了推眼镜,“还记得你磕到脑袋了吗?”
“难怪我脑袋这么痛。”
“轻微脑震荡,你忘记了哪些事情?”
柏萧低落道:“四年前的事记得很清楚,这几年记忆模糊。”
“记得你儿子吗?”
柏萧看向满脸担忧的谦谦,点头,“记得。”
“你老板呢?工作呢?住的地方呢?”
“都记得,老板……我有老板吗?”
一通问询后,护士找来了医生,检查后确定柏萧患选择性失忆症,也就是说,他大脑在脑震荡后,选择性的忘记了痛苦的记忆,而保留下所有美好的事物。
老板听闻后堪称震怒,他沉着脸怒视柏萧,连棒棒糖都没给谦谦吃。
柏萧怀里抱着谦谦,谦逊有礼的笑道:“老板,我不是故意忘记你的,抱歉,这件事我也很无力。”他微笑的弧度不卑不亢,让人如沐春风,掩在笑容底下的落寞更使人不忍责备。
老板嘴角微抽,心想还真是见了鬼,柏萧竟然会朝他笑,还是毫无半点讽刺的微笑。
真他妈好看得要命啊!
“老板?”
老板回过神,连掩饰心头暗喜,不耐挥手,“滚滚滚,去上班,我管你记不记得,我又不在乎。”
“哦。”柏萧失望低头,“真的不在乎吗?”
“爸爸。”谦谦搂着柏萧脖子,“叔叔,爸爸他好难过,你别欺负他行吗?”他说着眨了眨眼睛,看起来伤心极了。
柏萧连安抚道:“谦谦,叔叔跟爸爸闹着玩的。”他抱着谦谦顺手拉开抽屉,撕开一颗棒棒糖塞到谦谦嘴里,“你看,叔叔还给你准备了棒棒糖。”
老板死死盯着柏萧,牙根都快咬碎了——该死的柏萧,连棒棒糖放的位置都记得,竟然就把他忘得干干净净!
“谦谦,你去隔壁找小江玩,爸爸有话跟叔叔说,待会过来接你好吗?”
谦谦漆黑眼睛滴溜溜的望着柏萧,乖乖点头,声音软糯,“我给江江带颗棒棒糖。”
柏萧顺手往他掌心放了一颗,并摸摸谦谦脑袋,心道这孩子真是可爱得让人受不了,也不知道究竟像谁。
这时候店内没有客人,柏萧跟老板坐在桌旁,一人手旁搁了个水杯。
老板神情复杂的看着柏萧,觉得他可能真见了鬼,他从没见过现在这样的柏萧,谦逊高贵,风度翩翩,无论如何都让人讨厌不起来,他言语中充满自信跟憧憬,就像……就像将要枯萎的花瓣重新活过来一样。
柏萧歉疚道:“真的很抱歉,但我有很多疑问,除了你也许没人能解答。”
老板润了润喉咙,“我知道的不多,你当年来应聘就带着孩子,对了,你出事那天有人来找你,还记得吗?”
柏萧搜索着记忆,半晌摇头道,“没印象。”
“你对他态度很不好,应该不是朋友,不过那人西装革履,看起来挺有钱的样子。”
“忘了——你知道谦谦的妈妈是谁吗?”
老板愕然,“你连这个都忘了?”
柏萧头疼苦笑,“是,我完全想不起来,但我记得谦谦是我儿子,至于他妈妈——我翻遍了房间,连半点痕迹都没找到。”
“这对你来说也是痛苦的回忆?”
柏萧眼神黯然,“我不知道。”
“我没听你提过谦谦的妈妈,谦谦有时候问你,你就说他妈妈在很远的地方,这是骗孩子的,我们都知道。”
“……我要辞职了。”
“回京都吗?”
“是,我不知道这几年我为什么要躲在这里,但现在无论那条路有多难走,我都绝不可能放弃,那里有我的梦想,我也坚信自己能走到最万众瞩目的聚光灯下。”
“有信心就好。”老板猛灌了一杯水,怅然道,“走吧走吧,我早知道你是留不住的,什么时候走?”
“今晚的火车。”
“这么急?”
柏萧点头:“朋友联系好后天面试,机会难得。”
老板没再说话,他盯着桌面,气氛霎时有些沉默,以前柏萧虽然脾气怪了些,但两人毕竟相处了几年,硬石头也稍微磨出点温度,他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