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八月十七日的清晨,舒望瑾果然“病愈”了,舒夫人第一个去看望了他,而林梅此时还沉醉在睡梦之中。
修文院内冷冷清清,舒夫人坐在舒望瑾的对面,姿态婉仪的端起了一杯花茶慢慢抿着,良久,一杯茶都见了底她才放下洁白如玉的茶杯,轻轻一笑。
“你胆子倒是大的很,翅膀硬了?”
舒望瑾笑着帮舒夫人又添了一杯茶,开口说道,“这花茶是用千金方中的方子研磨的,用来美容养颜最合适不过,娘若是喜欢的话,下次我便让舒舟将这药方给后厨送过去。”
舒夫人闻言却没有舒缓神色,反而冷哼了一声,“以前议亲时你看不上那么多家的小姐,如今眼光就成这个样子了?”
“当年娘不也是嫁给爹了么……”舒望瑾闻言也不生气,一句话就将舒夫人给堵了回去,末了还加了一句,“儿子倒是觉得林梅姑娘挺好的,给了儿子许多惊喜和意外呢。”
舒夫人被舒望瑾一呛,当即狠狠瞪了他一眼,心想果然是儿大不由娘,年纪越大就越不将爹娘放在眼里了。
“宁家的事你打算如何善了?”
舒望瑾自己也倒了一杯花茶,喝了口润喉,这才说道,“宁拓书这个通州知府也做不了多久了,宁国公府与他早有嫌隙,若不是有宁妃坐镇,只怕宁拓书早就让宁国公府赶了出去。”
“所以?”舒夫人瞥了自己昨日刚染的指甲上的丹蔻一眼,语气清泠。
“所以,儿子打算去林姑娘家提亲。”舒望瑾含笑放下手里的那杯花茶,脸上满是真切。
舒夫人的嘴角狠狠一抽,闭目隐忍道,“你爹不会同意的。”
“我也不需要爹同意。”舒望瑾轻轻扣了扣白瓷茶杯的杯身,语气温然。
“你爹不同意的话,聘礼方面,你当如何?”舒夫人咬牙说道,眯着眼直直盯住舒望瑾,心里却是非常得意,若是舒老爷那边不松口,舒望瑾又怎么拿得出聘礼?
舒望瑾似是知道舒夫人心里所想一般,微微一笑,又帮舒夫人倒了一杯茶,“难道爹娘认为,这么多年了儿子连点私产都没有吗?”
“你说什么?!”舒夫人抬袖掩唇失声叫道,一时都忘了保持自己平时的矜持。
“京城,望月楼、陶然居、太液湖,对了,还有昨日您去的掬芳园,这些都是儿子的私产。”舒望瑾笑眯眯的将茶端到舒夫人面前,“还有洛城、晋州、苏杭等地,儿子皆置有产业,娘还想知道儿子其他的产业么?”
舒夫人身体微颤,极力想镇定下来,但是紧抿的唇角却暴露了她的惊慌,什么时候起,自己能一手掌握的少年,竟然变成了如今这个,能在商场上叱咤风云、举足轻重都关系到民生百态的舒当家?
等到林梅得知舒望瑾“病愈”的时候,已是午时三刻了,若不是舒舟来请她去修文院用膳,她还不知道舒望瑾已经被解除禁足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卿影正在帮林梅梳妆,梳了个娇俏的倭堕髻,簪了些翠翘花钿,明眸皓齿,看起来也算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
“少爷早就被放出来了,在林小姐您还和周公梦会的时候。”舒舟无奈的望着睡眼惺忪的林梅,实在不解自家少爷看过那么多美人,怎么就吊死在这样的一棵歪脖子树上了?
卿言那边是早就去去献殷勤了,没想到反而被刚出修文院而且心情明显不好的舒夫人撞了个正着,这下子是被罚得不清,从一等婢女直接降到了三等婢女,这会儿正窝在自己房里哭个不停呢。
若要舒舟说的话,舒府里最好说话最单纯的便是大小姐舒喻瑾了,像舒夫人舒老爷舒望瑾他们,表面上看起来再好说话再笑眯眯的,但内里还是城府颇深的,而舒夫人舒老爷更是披着羊皮的狼,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其实谁都没有看在眼里。
林梅听舒舟这么说顿时也有些不好意思了,难得的尴尬了神色,小声嘀咕道,“昨晚我不是去找蛐蛐了嘛……”
她昨晚一个人打着灯笼又去了一趟筱竹园,哪想里面的蛐蛐不是‘老弱病残’就是身姿孱弱的,她找了大半夜都没有找到再像先前那样强壮的蛐蛐了,只得回了倚帘居,故此今日才起的迟了。
舒舟没听清林梅说什么,见日头渐晚,便催着她去修文院用膳,今日舒夫人舒老爷都不在府中,难得能吃一顿轻松的晌饭。
而另一边,清晨的时候,卿言可以说是第一个就知道了舒望瑾“病愈”的人,在舒府混了这么多年,她自然知道这是被禁足了而不是什么患病。
于是,卿言亲自去后厨亲自炖了燕窝羹,鉴于昨日将舒舟养的蛐蛐都给那些芦花鸡啄了一事,因此她脸上的笑容一直没落下,就这样顶着一脸灿烂的笑容进了修文院的大门。
哪想卿言实在是时运不济,刚捧着燕窝羹踏进了修文院的大门,就见到了一脸阴郁的舒夫人。
“夫人……”卿言忙收了脸上的笑容,垂首行了一礼。
“你手里端的是什么?”舒夫人站在卿言身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脸上满是傲然不屑。
舒夫人何等人也,怎会不知卿言对自家儿子的肖想,只是平日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说罢了,如今正是火气上,自然就把火撒到了无辜的卿言身上,在她眼里,卿言这样的身份,还不如林梅那样的平民之女!
卿言向来懵懂,不会掩藏自己的情绪,于是带着一脸甜甜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