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波悉林全身无力地躺在一辆马车里,不停地哀叹自己的运气,真是差到了极点。他苍白着脸,直勾勾地盯着马车的顶棚想了许久,不得不承认自从安西军进入河中以来,自己和黑衣大食的运气就没有好过!
十天以前,他在劫布坦那被那支安西偏师压迫的几乎快要坚持不下去。之所以还不肯撤到萨末建城去,就是在等待怛逻斯主战场那边的发动。
果然,很快就让他等到了,从怛罗斯那边传来消息,葛逻禄叶护已经答应背叛安西军反戈一击。与此同时他派出心腹拓揭来到药杀水南线战场,要他的儿子阿米尔江立即反叛,在关键的时刻在安西军背后捅刀子。
顿毗伽的信使是和齐雅德的信使一起来到劫布坦那的,就在并·波悉林激动不已,感叹自己否极泰来,安西军好运走到头了的时候,他收到了阿米尔江让他接应的信,然后他派出军队,开始满心欢喜等待双方里应外合大破安西偏师。
但事情却再次往最坏的方向发展,并·波悉林怎么也想不到,那阿米尔江竟然不听从他父亲的命令,反而第一时间告诉了安西军。他派去接应的七千民兵和呼罗珊战士反被安西军埋伏,几乎全军覆没。
之后安西联军连夜攻击劫布坦那大营,大营内的昭武九国军队因为没有大食军队的镇压,在这个时候公然反叛,并·波悉林只能带着三千多大食骑兵仓皇逃跑。
并·波悉林被安西军紧追不舍一路逃到萨末建城,但这个时候萨末建城这早已被昭武九国当地德赫干所控制。这些墙头草看到他败的这么惨,立即投降了安西军……就这样,并·波悉林像只丧家之犬般又从萨末建逃到捕喝城,昭武九国人再次叛乱。最后并·波悉林只带着七十名亲卫和不到一千大食骑兵逃往他发家的大本营木鹿城。
后院起火的结果是并·波悉林早就有料到的,因此并·波悉林没有太过沮丧,他还在幻想怛罗斯的主战场,齐雅德和艾布达能够击败安西主力,然后赶回萨末建和捕喝城平叛。
直到萧去病的出现!
那萧去病和阿米尔江还有一名从未见过的唐人小将,三个人,六匹马从后方追上了他们,然后就直接冲杀过来。自己仅剩的不到一千的军队,竟然被这三个人杀得溃不成军。因为所有的人都和他一样,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那阿米尔江骑着的战马分明是艾布达的坐骑,没见过的唐人小将骑的是齐雅德的战马。这已经足以说明怛罗斯的主战场齐雅德和艾布达已经惨败,两名主将或战死或被擒。
大食军士气大溃,竟然被三个人追着跑十几里,最后还是靠七十名亲卫拼死阻敌并·波悉林才逃得一条性命。等到过了乌浒水(阿姆河)确认安全之后,并·波悉林呆呆地望着河中方向,突然气急攻心,吐血半升,一下昏死过去。
乌浒水的北岸,萧去病三人看着滚滚西流的河水和被毁坏的浮桥。阿米尔江不解地道:“萧侯,为何不杀了并·波悉林?我知道刚才你没有尽全力,如果你硬冲过去,那几十名亲卫根本拦不住你!”
萧去病拍了拍小红马的脖子,看向一旁的李晟。李晟笑着解释道:“若是并·波悉林死了,呼罗珊和木鹿必定一团散沙。这样的话,我们攻下木鹿还得四处平乱,倒不如让并·波悉林着急呼罗珊的所有能战之兵。到时候,我们在木鹿城下,将他们一举歼灭,岂不干脆?”
萧去病点点头,心想大将之才就是大将之才,他扭头对阿米尔江道:“阿米尔江,我知道你的心思,想多出一些力……其实用不着这样,你是你,你阿爹是你阿爹,你已经证明了你的忠诚。我和高中丞还是那句话,你不负我们,我们也绝不负你。你放心中丞已经答应为你向陛下请功,我们会帮助你们让被回鹘吞并的葛逻禄部重新金山本部。这次河中之战的收获,财物、战马、兵器仍然有你们的份。”
阿米尔江苦笑一声道:“中丞高义,经历这样的事,还能对我如此信任,请转告中丞,葛逻禄部必定永不相负!”
萧去病好奇道:“我很想知道,当时你怎么就没有一点犹豫,选择了不听你阿爹的话?”
阿米尔江正色道:“我没多想,我们是战友啊,多次一起并肩作战,好几次你把后背交给我,还有什么比战友托付生命的战友更值得信任的呢?所以我不想背叛你,另外,我听了你讲的大食人,还有那些昭武九国人和大食战俘的讲诉,我讨厌这些只会用阴谋诡计的大食人,我相信有你在安西军一定会赢。”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你倒是天生的军人,铮铮男儿,思想单纯,直来直去。”沉吟了两句,萧去病突然露出一个轻佻的笑容,声调也提高了,大笑道:“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对我的信任了?”
“哈哈哈……”萧去病情绪转换得这么快,阿米尔江还有些呆愣着,李晟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了别笑了,我们赶紧回萨末建城吧,大会应该马上开始了。”
萧去病说的没错,此时此刻,高仙芝的主力的大军,已经开到了开到了萨末建城。两支安西军汇合在一起,再加上四千天威军,挟怛罗斯大胜之威,在数万昭武九国军队和十多万昭武九国人畏惧的目光中,浩浩荡荡进驻这河中第一大城。
还没渡过药杀水的时候,高仙芝就已经知道了前线的军情,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