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内,吉温的进言还在进行,大唐皇帝面带微笑,默不作声;上百名各部族使者不住点头,欣喜不已;李林甫面无表情;杨国忠一脸轻佻,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高仙芝微闭双目,无喜无悲;安胖子依然是那副憨憨傻傻的样子,但眼睛里那种欣喜快意的光芒,是怎么也掩藏不住。
就在朝臣们在心里叹息不已,感叹皇帝李隆基忠奸不分的时候,就听萧去病猛地怒吼一声道:“竖子焉敢如此!”
一声虎吼犹如平地惊雷,震得整座宣政殿嗡嗡作响,吉温顿时吓得浑身哆嗦,一下僵在那里,露出惊骇万分的神色,半张着嘴,动也不敢动。
群臣和各方使节吓了一跳,就连龙椅上的李隆基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所有的人都将目光看向萧去病,就见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
之前他都是一副斯斯文文,温文尔雅的样子,被李隆基训斥抚慰的时候更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就像个人畜无害,有些腼腆阳光大男孩。
这个时候却像是一只要吃人的老虎,仿佛随时准备暴起伤人,择人而噬。两只眼睛亮得吓人,目光锐利得让人不敢相对,谁与之对上,都有一种被针刺的感觉。
大唐皇帝李隆基,几百朝臣,一百多各国使节,这个时候就齐呆呆地看着萧去病,屏住了呼吸。殿外站岗的几十名飞龙禁军士兵也将愤懑的目光看过过来,一时间整座大殿鸦雀无声。
萧去病两步来到大殿中间,深深拜伏在地,过了足足三四息时间,满怀悲愤道:“此次在党项八羌杀得血流成河,人头滚滚,杀戮过重,有干天和都是臣一人的过错,陛下的两千将士又有何辜?
是臣意气用事,事发突然。非臣所能预料。臣对身边每一名亲近之人都看得极深,当时臣见到建宁王小倓差点被蛇牙逆酋大统领白衣剑客杀死,顿时就怒不可遏。
等臣两箭赶跑了那逆酋,却发现小倓倒在血泊中。身中数十箭,血流数升,流出的血染红了方圆两三丈的雪地啊。当时的小倓脸上无一丝血色,气若游丝,死活不知。
臣被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有什么理智,臣这才下达了血洗党项八羌的命令;臣管不了那么许多了,幸亏后来小倓被我救活了,否贼臣定会杀光整个党项八羌,将每一名蛇牙千刀万剐!
不过也幸亏臣提早下达了攻击命令,两千将士可以作证,他们发动的是突然袭击,而那个时候党项八羌各部也正在秣马厉兵。若不是我们先下手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只怕这两千将士不知道能否有两百回到长安!”
萧去病说的悲愤至极,特别是说起李倓当时深受重伤。奄奄一息的惨状,更是听得大殿上所有人感同身受,心里打颤。
不过,当他们纷纷把目光转向大殿上的李倓的时候,顿时又怒了。睁眼说瞎话啊!你看建宁王面色红润,神采奕奕的样子,哪点像几天前还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样子!
不过李隆基却相信,他听王承恩说过,之前萧去病的肩头被蛇牙大统领白衣剑客一剑贯穿,也是没两天就好了;怛罗斯决战之前。他当时也是全身一百多个伤口,血都快流光了,结果没两天又好了。
只是没想到这次李倓也伤的这么惨,而且也好得这么快。这其中的奥秘,有时间定要找这个萧去病问问清楚。
与此同时,李隆基还从萧去病的话里听出了两条关键内容。
首先,并不是萧去病节外生枝,他事先并没有打算征讨党项八羌。这一点他说的明白,事发突然。非他所能预料。他之所以下令血洗党项八羌,完全是因为看到李倓身受重伤,失去理智。
这就非常关键了,这就说明萧去病并不是早就计划好,自作主张,先斩后奏,不是他要控制朕,而仅仅是他意气用事的行为。
这样一来,萧去病行为的性质就全变了,一个是主动,是萧去病太会谋算,将自己也算计了,这样的臣子,就必须打压,敲打,甚至永不叙用;另一个却是被动,这就情有可原了,甚至值得赞赏。
谁能有这样的急智呢?若是换做李林甫,杨国忠现在党项八羌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还有安禄山,更是没用,一个契丹,一个奚,当初被阿史那承庆逼反,六年了,安禄山都没能够平定两番,去年更是一下葬送了六万大军!
可是萧去病在丧失理智时做出类似的事后,时候临时想办法,却顺手就解决了问题,不到五天,就一举平定整个党项八羌,还顺势而为,将后事安排的妥妥帖帖,不留一点后患。这份急智和能力,连李隆基都忍不住为他叫一声好!
想到这里,李隆基的恼怒之意却差不多全消,但忌惮之心却越发重了。
正因为他不是早有预谋,反而更加凸显了其处置问题的能力。但毕竟萧去病这是被动行事,再不能怪到他的头上。
而萧去病另一层意思也说得明白,党项八羌早早的秣马厉兵,若不是萧去病先下手为强,只怕吃亏的就是自己这两千虎贲,其中还有一千是自己的亲军,说不得就会全军覆没。
李隆基神情一下舒展开来,温言道:“萧卿起来说话。”
萧去病直起身来,转头就对吉温怒目而视,厉声道:“你这奸臣,你如此居心不良,蒙蔽圣上,莫不是早已被蛇牙逆贼收买?否则你怎敢如此?”
吉温本是酷吏出身,严刑峻法,剥皮抽筋无所不用其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