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兵正要问是谁,孟章就很快的截断了她的话头,“看来你也不想听,但本尊还是要大发慈悲的告诉你,是化光。”
“化光?”监兵略微思索了一下恍然大悟,“上次水漫岐山事件的……”
孟章点点头。
监兵皱了下眉,其实陵光那边的侍宠爱姬她所知甚少,之所以知道化光的名字,是因为当年陵光神君从苍海龙宫召来鲛姬水漫岐山的事情闹的太厉害,连从不闻这种fēng_liú轶事的监兵神君都知道了。
孟章移开目光,“说起来,那几个鲛姬后来再也没有回来。”
“你的意思是?”
“我们四个你与陵光走得最近,怎么连她做的事也会不清楚?陵光委实荒唐,但是也没有那么不知分寸。据我所知她当时只是命她们在殿中施法,不知出了什么差错转眼竟漫了整座岐山。她倒也是个怜香惜玉的,天帝审问她的时候她什么话都没说,自己一个人全揽了。她是料准了天帝不敢对她怎么样啊,但还是没有想到天帝竟然将所有的罪名扣在了那化光的头上。”
“她不是料准天帝不敢将她怎样,也不是对自己狠。她只是身为上古神裔太过于骄傲,不愿为自己多辩一言,也不想让旁人无端受罚。不过不论怎么说,这个罪名算是安下了。”监兵垂下眸子,许是殿中的小仙童又在按照他们神君在的时候的例程在焚香了,几片香屑悠悠绕绕飘了过来沾在了监兵的发际,将她原本威肃的眉目也映衬出了几分柔和。
孟章见之一笑,继续将思绪转回话题,“是啊,其实说起来陵光也不冤,我当时不在东海,要是我在定不会放任她如此荒唐行事。就是可怜了那个化光,陵光后来想救都救不了。”
“她没救上?”监兵诧异,“她当年同我说她派人去救了的。当时行刑之地一片血肉模糊,断肢满地。刑官的动作比她们想象的都要快得多,然而许是为了惩罚化光,让他亲眼先目睹一个个族亲因他而死,等她派去的人到了行刑之地,整一族就仅剩下了化光同他的母亲。然后那人放出天狗,趁天光骤暗难以行刑之时,迅速出手将他们救出,并带到了凡间生活。”
“还有此事?”孟章思忖片刻方道:“看来她还是和你最亲啊,什么都告诉你。”
监兵翻了个白眼,“你猜错了,她是来托我去借天狗的。话说回来,我觉得你应该继续去查查你宫里的那几个鲛姬究竟去了哪里。”监兵清厉的眸子一眨不眨地锁住了孟章,看得孟章略微有些发冷。
“查了,怎么没查。别拿你那种眼神看着我。”孟章瞪了过去。
“结果呢?”监兵收回目光,似嘲非嘲极不信任的语调仍旧让孟章听得很不爽。
“……”孟章看着岐山远处那一片将他们同对面众妖隔开的熊熊烈火汇成的封道,滟滟火光好似千年前那一场火,烧的无边无际灼了半片苍穹,继而缓缓阖目。
“没有结果。”
丰城客栈
客栈掌柜看到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回去而复归的苏方沐一行人,笑的一张脸皱成了菊花,“哎呦几位客官又回来了,上面请上面请,这回是请城南的张大夫啊,还是请城西的李大夫啊?”
“这次是外伤,就请李大夫吧。有劳掌柜。”苏方沐取出了几两银子交到掌柜手上,看着那掌柜乐呵呵出门找大夫的背影,转过头对着弈楸说,“麻烦弈公子将化光带上房间吧。”
弈楸点点头,一把抱起昏睡的化光就上楼往原先的房间去了。
“吟娥。”苏方沐转头对吟娥道:“今天折腾了一天,想必大家都乏了,你去找老板娘要几桶热水,晚上让大家都好好休息休息。”
吟娥明白苏方沐是有话想要对长离单独说,对着苏方沐一点头便离开了。
“苏方沐……”长离垂了脑袋。
伸手抚上长离柔软却略带些潮湿的脑袋,苏方沐有些心疼,说出口的仍是指责,“刚才回来的路上不遮着,这下雪都化在里面冷了吧。”
“嗯……”
“跟我来屋里,我帮你擦擦。”
长离的心里非常忐忑,她不知道苏方沐要对她说什么。这一路上她简单的理了一下,也就是说她以前好像是一个很糟糕的人。她害死了好多好多无辜的人,害死了化光一族,还逼得化光和他的母亲要成天遭受非人的虐待。她没有见过杀戮,不知道什么是化光口中剥皮抽骨之刑,但是光听这个名字,似乎就能明白化光眼中那滔天的恨意从何而来。
这样的她,苏方沐还愿意留在她身边吗?
化光说的那些事,件件戳人心,虽然她只有十三岁,不知道什么叫做血海肉池,不知道什么叫灭族之恨,也不知道一个人要背负着这样的过往孤独的走过数百年究竟需要多大的勇气,他的心会扭曲到什么程度。但是她却明白,这一切是她交出自己的命也抵偿不了的孽债。
“长离。”
“啊?!”长离被这突如起来的一声唤回了思绪,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亦步亦趋地跟着苏方沐回到了客房。她根本不敢去看苏方沐的眼睛,一双手叠在一起捏着自己的手指,“苏……苏方沐……”
“坐到床上,把衣服换下来,我拿布巾给你擦头发。”苏方沐扔下这句话径自就去拿布巾了。长离愣愣的待在原地,有点不敢相信。直到苏方沐取了干布巾走过来给她擦头发,她还定住了似的站在原地,连床的边儿都没有沾到。
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