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再转向弘冀,声音里带了一丝严厉,说道:“你敢于说出自己的见解,那是对的,但擅闯朝堂,却很不应该,姑且念你是初犯,不予追究,若再有下次,定不饶了!”
从澄光殿出来,弘冀双手握拳,默然走在回后宫的□□上,目光中却满是抑郁之色。原以为自己能得到祖父嘉许,得到群臣叹服,谁料想还是空欢喜一场罢了。
虽然将出大殿的时候,祖父李昪对他些微有嘉许之意,到底是隔靴搔痒,于事无补,弘冀似乎听到群臣的哂笑之声:“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妄图议论朝政,岂不可笑?”
弘冀抬眼望天,硬生生将夺眶的眼泪逼了回去,伸手揪下一朵花来,狠狠揉碎,鲜红的花汁染了满手,如血般滴在地上。
若不是一阵喧闹之声引动了他的脚步,说不定他就会一直走回自己的寝殿去,大哭一场。
透过扶疏的花木,向前走,便是个小小的空场。孩童的嬉戏笑闹之声不绝于耳,弘冀不由得分花拂柳,前去观看,在他幼年时候,是没有机会与同龄孩子一起玩儿的。
他隐身在一棵大树的后面,看到空场上是几个皇家子弟,正骑着竹马,率领一群小宫监奔跑往来,做打仗的游戏。
弘冀认得,一方是景通的儿子,自己的六弟从嘉,与七弟从善;另一方是景遂、景迁的孩子,从洛与从安。显然从嘉两人年纪幼小,不是从洛等人的对手,几番冲撞,均不能得胜。从善再冲上去,从安顺手一推,从善顿时扑地跌倒。
从嘉叫了一声,似乎要过去搀扶,却见从善并不哭泣,爬起来从手背抹了一把脸上汗水,略一抖落身上尘土,又和身扑了上去。
弘冀摇了摇头,从藏身之处缓步走出,对从嘉、从善说道:“你们这样是不行的。”
众孩童不提防他突然出现,都吓了一大跳。再看他面色微显青白,尚留不愉之色,手上红了一片,不知道是血还是其他什么,更加害怕,不敢上前。
弘冀略显不耐,又说道:“过来呀,怕什么?”他手一指从嘉,说道:“从嘉,你过来。”
从善闻言,连忙一拉从嘉衣袖,悄声说道:“不要过去。”
从嘉被从善一拉,反而觉得奇怪,问他道:“大哥在叫我呢,你怎么不让我过去?”从善心中胆怯,说道:“你看,他样子好怪。”
从嘉摇了摇头,说道:“这是咱们的大哥,你不可以这样说他。”他一面说着话,一面迈步而行,走到弘冀面前,躬身施了一礼,说道:“不知兄长召唤,所为何事?”
他此时年仅五岁,形容幼小,神态却宛如成人般持重。弘冀见他这样子,也逗得笑了一笑,神色和缓了些,说道:“他们都怕我,不敢过来。难道你就不怕?”
从嘉抬起头来,说道:“为什么要怕?子曰,兄良弟悌。乃是兄弟间相处之道,却没有说过‘兄良弟怕’这样的话呀。”
弘冀听见他说起“兄良弟悌”,神色间微微一变,不觉心中想道:他说这话,是暗指我这个做兄长的不够“良”,所以兄弟们才对我不“悌”么?
他半低下头,瞥了从嘉一眼,见他正仰着笑颜相对。便抚了抚他头顶,说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已经读到《礼记》了,不简单。”
他扬眉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从善,说道:“你们年纪比从安从洛都小,力气更远远不如,这般蛮攻硬拼,是绝无取胜之理的。”
他俯低下身子,在从嘉耳边说道:“我来教你怎么赢他。”
从嘉的小脸上绽放出兴奋笑容,喜道:“我?行么?”
弘冀哂道:“你是我李弘冀的兄弟,有什么不行?”说着话,他再招手将从善唤过来,在两人耳边低语了一番。
见两人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弘冀便站起身来,对从安、从洛兄弟两人说道:“你们继续比过,这般混战没有意思,你们出一个人,我们这边也出一个人,两人单打独斗,谁先摔倒,便算输了。”
从安、从洛两人对望一眼,各自心中想道:“我们气力大,他们两个混战尚不是对手,若是单独对战,他们便反而胜了?”
想到这里,两个便各自点头,从安年纪稍长,心思也细密些,先对弘冀说道:“只有从嘉和从善两个和我们对打,你不许参战。”
弘冀笑一笑,点头说道:“那是自然。我们这边谁来对阵,由你们说了算。”
从安看他有恃无恐,心中倒有点怯战起来,指了指从嘉,说道:“好,那我选从嘉对战。”
弘冀心中暗笑,想道:从嘉虽然年长,却甚文弱,从善年纪小,看起来反而勇猛一些。从安先选从嘉对阵,倒不是没脑子的蠢笨孩子。
他在从嘉背上一推,说道:“去吧,按我教你的做。”
从嘉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上前,他步履轻缓,不慌不忙。从安不知道弘冀教了什么古怪法门,一双小掌摆开架势,严阵以待。
从嘉行动虽然不快,却是不曾停留,从安忍不住叫道:“你再往前走,我就打你了!”
却见从嘉不理他,仍旧是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从安蓦然叫了一声,全力向从嘉扑来,就见从嘉的小身躯忽然着地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