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沸水煮过的匕首清理干净腐肉,再用淡盐水冲洗伤口,最后拿针线缝合。从最初的手抖脚抖,浑身哆嗦,到后来行云流水,也不过两刻钟的时间,甚至让林娘自己都觉得她是不是天生就应该是当医生的料?
只是手下病人的状态让她有些忧心,都包扎好了一个伤口,那人只是在盐水清洗创面的时候抽搐了一下,竟一直没有清醒过来。会不会就这么挂了啊?
可给她打下手的罗大哥却因为一个伤口干净利落的完结而对她信心爆棚,急不可待的撕开了最大的伤口。
林娘认命的低下头。尽管她对那处伤口的严重性早有心理准备,但当真的直接面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有她手掌长的一道伤口,已经严重溃烂,粘连的脓水在缠绕的布条被掀开之后,又渗出来,夹杂着浓烈得让人作呕的臭味。整个创面,如一朵肉做的丑陋的花,盛开在右边肋下,张着嘲笑的嘴,等着看林娘冒充郎中的笑话。
她眼角的余光随时注意着守在病人两旁的众位保镖,此时他们的眼里都带着深深的担忧,可对林娘这个冒牌郎中也盯得很紧,似乎只要稍有异动,就会让她尸首分离。
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信心在这种高压之下很快又荡然无存。
“你们能不能让开一点!”林娘这时候只觉得心里怄火。
“你……”哗啦一声,就有人伸手拔刀,一截白刃在火把的照耀下发着闪闪的光!
很奇怪,林娘这种时候甚至还有心情去注意这种武器的材质,比起清河镇上铁匠铺子里打出来的菜刀精细多了,不过在她的眼里,也就算一般。“你们狠,你们自己来!”
林娘算是豁出去了,这完全是破罐子破摔的心思。这也算普通百姓?楚国的百姓都这样,这仗也别打了。大元还不如洗洗干净把自己装盘给人家乖乖送去得了,还用打个什么劲儿啊。心里咒骂着文林的祖宗三代!连带着当时一个劲儿的怂甬着救人的罗大哥她也记恨上了,但更生气自己当时怎么就那么不长脑子,充什么郎中跑这荒郊野外来。
林娘毫不客气的态度让那些人恨得牙痒痒。不过却也没有办法。
再一次主动退后半步后,领头大胡子哼了一声,示意林娘可以动手了。
消毒过的匕首刚一触碰到伤口,病人却在这时突然睁开眼晴!警剔的望向林娘,似乎林娘的动作让他意识到了危险。目光冷冽得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尼玛,这人怎么这时候醒了?这要让她怎么敢下得去手啊?
领头的大胡子一脸惊喜的凑上前来,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跟他说了些什么,那人的神色缓和下来。
“郎中你不用怕。”那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他的汉话说得极慢,却异常的标准,全没有其他人的生硬。
或许是觉得这人的态度还不错,或许是觉得这人够威严却又带着亲和,林娘鼓了鼓勇气:“你伤得极重。我会尽力的救治,只是如果效果不尽人意,你的人能不能不要为难我们。”
林娘只觉得她的话音一落,在场的那些楚人情绪纷纷激动起来,“你,说什么?”
“嘎鲁!”那人叫了一声,顿时场面安静下来。
“生死有命,我的伤我知道,郎中你尽管救治就是了,无论结果如何。绝不会与你为难!”话是冲着林娘说的,最后的时候眼光却在山洞里扫视了一周,目光所过之处,那些蛮横的楚人一个个屏息敛气。对他敬重得很。
得到他的承诺,林娘觉得把这样一个人救下来,也并非一件坏事。再次拿起匕首,心里坦然多了。
把一块块腐肉、已经感染,不健康的血肉生生剜下来,而病人正睁着眼睛看着自己。这样的心理压力挺大的好不好?只是没有麻药,即便是痛苦,也只能生受着。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推移,这个人的隐忍、心志之坚在林娘的心里不断的被刷新!
豆大的汗珠从苍白的脸上,裸露的皮肤上滚落下来,可那人却连哼都不哼一声。“你是文林找来的?”
甚至他看出林娘的紧张还主动开口跟她闲话,让她放松。
这是一个极聪明的人!
他知道现在能帮到自己的只有林娘,而林娘的情绪势必影响着这次疗伤的结果。
每清理干净一块,林娘就让罗大哥出手按压止血,伤口一点点的被清理干净,最深处已经露出森森白骨,但好在并没有重创到肺。
这人的身体底子极好,林娘甚至对他有种盲目的信任,或许这人能活下来!
漫长的两个时辰过去了,林娘脱虚的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汗水,重重的舒了一口气。没有大出血,一切都还顺利。在这里她这个非医科大学毕业的人竟然做了一台手术!
由最初的提心吊胆,到胆大心细,再到机械麻木。凭借的不过是生物教材上的那点皮毛和公司培训时讲解的一些急救知识,不知道她前世的老师们知道了是骄傲自豪呢,还是大骂她对待生命太过儿戏呢?当然,这次能成功也与这个特殊的病人过份的配合不无关系。
她都快要累得昏过去,而那个刀子割在身上的人还能撑到最后一针缝合完成,冲她露出一抹微笑。
她终于见识到这世上真的有一种人,能心志之坚到如此地步!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林娘早就顾不得了,经过这一天的惊吓和劳累早撑不住了,一头栽到干草堆里,昏天黑地睡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