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的万物在高温的蒸烤下失去了原本的生气,没有风吹,也没有云彩去遮挡天空中的烈日。热浪一bō_bō地袭来,吸入胸中的空气仿佛都要燃烧起来,汗水像瀑布一样从头顶流下,但张鹏举却不敢有丝毫的动作,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远处一个正在靠近的黑点,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握着刀柄的右手又紧了紧。
张鹏举埋伏的位置是一处半人高的草丛,他的头上戴着野草和枯叶编成的帽子,身上也披着厚厚的蓑衣,所以从外面看过来,根本发现不了他。从昨天夜里到现在,他已经在这里藏了五六个时辰,为的就是等待猎物的出现。
黑点越来越近,那是一名骑马的汉子,身上穿着简单的皮甲,身后背着弓箭,看起来似乎是一个普通的猎人。但张鹏举却知道此人绝非猎人,因为这一地经过连年征战几乎成了白地,普通百姓早就逃走了。
即便还有固守在此地的,这个时候也不可能出来打猎。理由很简单,黑水寨和石井联军就在十几里外的地方打仗,兵荒马乱的,普通百姓躲还都不及,哪还敢出门?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这汉子是一名斥候,石井联军的斥候。
“再过来点,对……再过来点……”张鹏举低声嘀咕着,长久未动的身子微微动了动,他必须这样做,因为僵硬的身体需要时间来缓解,他不想一会动手的时候,身体更不上脑子。
骑马的汉子忽然拉住了缰绳,警觉地四处张望,似乎在空气中嗅到危险的气味,这是一位老练的斥候,多年的经验和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里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他停在原地犹豫片刻,仍然下了继续前进的决定,因为前方那片区域还没有人去探查过,或许在那里可以发现一些有用的情报。
从对方小心翼翼地样子可以看得出,猎物提高了警惕。张鹏举的心也随之提了起来,猎杀的难度已经调高了,他身上没有弓弩,更没有火铳,只有手里这把钢刀,不过他有信心干掉这名斥候,虽然要多费些周折。
骑马汉子终于来到了张鹏举埋伏的草丛附近,但还未进入有效的攻击范围,贸然出击只会打草惊蛇,万一让对方逃脱了后果不堪设想。张鹏举沉下心,目光紧紧地盯着那名汉子,眼里是类似于猛兽渴望血肉的神色。
“再靠近点吧……”
毫无征兆,原本连微风都没有的大地突然间刮起了一阵大风,树枝摇晃叶子沙沙作响,半人高的野草随着风左右摇摆,骑马的汉子又一次停下来,他的目光扫向张鹏举所在的位置。同一时刻,埋伏在那里的张鹏举已然从地上弹了起来,虽然猎物距离他还有十多步远,但他无法在等待下去,因为野草已经不能继续为他提供掩护,他必须赶在对方发现他之前下手!
那骑马汉子反应也算迅速,缰绳一拉,左脚跟一磕马肚子,便要拨马掉头。他认为对方两条腿跑得再快也追不上自己胯下的马,待距离拉开之后,他还可以拉弓射箭,将其射杀!
但当张鹏举右脚猛然踏在一块突出的大石头上,身体借势跃入空中,披在身后的蓑衣随风荡起,如同一只展翅的猎鹰扑向那汉子的时候,时间仿佛都要静止下来。面带着惊恐的表情,看着闪着寒芒的钢刀向自己的头顶劈落,骑马汉子知道自己的末日已经来临了。
这一刀干净利落,当张鹏举落地的时候,少了半个脑袋的尸体也正从马背上栽下来,无主的马跑出去几十步远就停了脚,低下头吃着野草,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主人已经命丧黄泉。
脱去身上厚厚的蓑衣,扔掉头顶的草帽,张鹏举大口喘着粗气,他抹了抹额头的汗水,不知道从哪里吹过来的风拂过他的身体,令他感到一阵清爽的快感。
弯下身子在尸体上翻找一番,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便将尸体拖入一旁的草丛之内。走到那匹马面前,一把拉住缰绳轻轻抚摸着马的脸颊,张鹏举轻声道:“以后你归我了,走,我带你去见我家吴将军!”
……
一个斥候的失踪,对于石胜大和张井等人来说,显然没有来自黑水寨内部的消息重要。就在昨日夜里,一名叛逃的黑水寨士兵被带到了石胜大等人的帅帐之内,他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
黑水寨正在准备利用后山的水洞逃走!
消息的可靠性虽然不能保证,但黑水寨的后山有水洞的传闻倒是有很多人听说过,只是不知道这水洞通向何处。石胜大眉头锁在一处,自己苦心经营这么久,好不容易将黑水寨逼上了绝路,万一让熊家兄弟给跑了,自己之前的努力岂不是白费?
没有过多的犹豫,石胜大很快便做了决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这几日便准备全面猛攻黑水寨,提前几日也没有什么关系。至于是否还会出现前日夜里被偷袭的情况,石胜大也做了充分的考虑,一支由五千人组成的队伍留在后方以备不测,他相信即便真的还有人敢在他的背后捅刀子,这些兵力也足够令对方退却了。
八月初八,晴空万里。张仙师焚香祷告,卜卦问天,得出的乃是大吉大利,出师必捷之象,全军士气随之大振。巳时一到,震天的战鼓擂响,逼向黑水寨的兵锋向扑向礁石的巨浪,一bō_bō地冲击着山墙!
黑水寨的抵抗仍然和以前一样,有气无力。石胜大站在塔楼上远望督战,他的脸上是自信的微笑,仅凭数千疲惫的士兵根本抵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