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枯草眼睁睁的看着身前这具差不多有着两人高,穿着纯黑色泽甲胄的巨型人形傀儡在具现化后的下一刻便一丝不苟的摆出了战斗姿势,注意到对方带着的那面巨大的十字军样式的头盔及其上面所描绘着的鲜红色泽的剑盾标记,不由倒抽了口气。
这是战争傀儡。
夏枯草只感到头皮一阵发麻,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人从头到脚都泼了一盆冰水一样,连心底最后的那丝侥幸仿佛都冒起了凉气。
——因为如果书馆里对战争傀儡的描述无错,那么哪怕只是最低级的黑铁级战争傀儡,都远不是他这种街头混混级的身手便能应付的存在。
即使只是周旋,也不行。
只是还未等他沉重的心头泛起些别的念头,下一瞬,战争傀儡眼中便是一道红芒闪过,它巨大的身形一动,便如蛮牛一般凶狠而不讲道理地碾过以它那高大的身躯看来只怕是微不足道的距离,不知踏碎了多少压路石与路边的花花草草乃至学院特意铺设于路边用于浇水养花的输水管道,伴随着一路烟尘制造着一地狼藉……现身于夏枯草身前。
凭心而论,黑铁级的战争傀儡移动速度并不算快——这毕竟是应用于战场的攻坚利器而不是用来逃跑的坐骑,但它那股一往无前挡者披靡的气势却是极为惊人,仅是区区几步,便搅得这处学生宿舍好一阵风云激荡烟雾弥漫,更是让直面这一身影的夏枯草看呆了眼。
……他只能下意识的抬起手……有些软弱的挡住了脸。
这一脆弱的应对自然引来旁观这一切的马蔺发自内心的鄙夷,心想你这是在防御战争傀儡移动中带来的风压?还是仅仅想要挡挡那迷眼的沙土?
但正是夏枯草的这一应对让他彻底放下了心,确认到对方的确已是山穷水尽黔驴技穷,不由心下一动。
随着这一动,战争傀儡便没有发起攻击。
它只是静静的看着沾染了一身沙土便显得极为狼狈的夏枯草,而夏枯草的耳中,也同步传来马蔺那隐有笑意的声音。
“要攻击了哦~来,往左滚。”
言毕,战争傀儡一剑劈下。
夏枯草几乎是下意识的便听从了马蔺的指挥,就地一个翻滚,极为勉强的闪过了对方的下劈。
“斜挑,再滚。”
战争傀儡果然如马蔺所说一般一见下劈不成便抬剑斜挑,夏枯草无奈,只得继续向左翻滚,好不狼狈。
两次攻击不成,战争傀儡却没什么愤怒的情绪——这原本便是由马蔺自导,由它与夏枯草演的一场戏,于是它眼中的红芒便显得极为平静,只是继续遵从着主人的意志将巨剑于空中转为平移,用足全力,提前一步下劈于夏枯草左侧地面之上挡住后者的去路。
学院建造新生宿舍所使用的物资自然都是极为优质的材料,而且还做过加固,普通的碰撞完全不能在这些坚硬的石板路面上留下些许痕迹,但战争傀儡先前只是行走便已不知踩碎了多少石板,如今这全力一剑劈下,这些石板自然与脆弱的豆腐没什么不同,只听‘轰’的一声,巨剑便深深嵌入破碎石板下的露出的黑色土地,而石屑四溅之下,更是在夏枯草脸上留下不少血痕。
这些血痕,便是这战争傀儡全力的一剑唯一对夏枯草造成的伤势。
只是这没有完——
接着的战争傀儡干脆并未拔剑,而只是看似毫不容情的抬起一脚,踏向仿佛吓呆了又仿佛在等待着导演指示的夏枯草的头颅。
但马蔺没有说话——
间不容发之际,战争傀儡宽大的脚掌忽地凝住,包裹在其脚掌外围的上好铁靴几乎是擦着夏枯草的脸庞停住。
画面定格。场间为之一静,场外则是接连响起了好几声压抑的惊呼——
“啊!”子苓小姐便是其中之一,她已顾不得什么亲疏远近,一把抓住身旁的苏合香,有几分哀求的说道:“姐姐!救救他吧!”
“这是决斗,我……不能出手。”
苏合香没有惊叫,虽然她的脸色同样难看,而听到身边这位小丫头的要求,她更是显得很是为难,随即仿佛有些不忍看到夏枯草的脑袋会像个西瓜一样被踩爆的模样,转过了头,抚摸了一下子苓小姐的小脑袋,将她的头也拨了过来,叹了口气,小声说道:“教廷教义有言,神圣的决斗不容被打扰。”
“姐姐。”子苓沉默了一瞬,忽地倔强的摇了摇头,格外用力的将自己的小脑袋从苏合香温暖的掌中挪出,极为认真的说道:“我是平民,也没有学过圣辉教廷的教义。”
她仰起脸,那张消瘦的脸上仿佛闪烁着什么光辉,因而后续的言语便被她阐述的一字一顿,显得极有力量。
“这场决斗,绝不神圣。”
“因为它,不公平。”
她低下了头,有些低沉的小声说道:“而且我觉得……夏哥哥是好人,而母亲大人和小草以及常来我们街区教导我的牧师伯伯都说过——好人,应该活下去。
“所以我想,姐姐你对教廷的教义理解的可能还不够深哩!”
苏合香闻言先是有几分好笑——自己这个自小就在教廷内长大,几乎拿着教典作为启蒙读物的战争修女竟被一平民丫头如此评价?
但随即她便有些沉默,她看着对方认真的眸子,坚定的眼神,忽然意识到如果自己不出手,眼前这个傻傻小小的单纯却又聪慧坚定的丫头只怕才不会管自己也才是虚实境界,直接便会冲上场去营救她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