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陵这次既没有穿着天剑门的门派服饰,也并未披着金色战甲,乃是穿一件云纹蓝色锦袍,宽大的长袖几乎盖住双手,连腰带都未束。一头长长地黑丝,一半披散,另外一半随意在头上束着一个发髻。
这身装扮有着从前从未见过的随意,仿佛是个晚间入竹林散步的贵公子,只差手中提着一壶美酒。
跟在朱老爷的身后,钟珍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步入黑暗之中,却觉得他仿佛带着一些踌躇与萧索。
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有一丝连她自己都分辨不出的怪异疼痛。
这人肯定不是个普通人,不但不普通,甚至来头甚大。从独孤破城口中慢慢探听出的一些蛛丝马迹,钟珍已经隐隐猜到他的来历,却不愿意去想这些。
做人有的时候还是糊涂一些比较好吧!
龙出深渊,翱翔于天。
她仿佛又听到朱子陵曾经在沼泽地的船上说的那句话,这是一条潜伏的龙,可他的天到底是哪一片天?
“钟姑娘,你修为进阶甚快,要知道操之过急,反而适得其反。如若心境不稳,冲击炼魂期反受其害。但凡修者,哪怕是为一枚灵晶,一粒魄力丹,也要拼个你死我活,却不知以灵晶丹药或者旁门左道进阶,魄息驳杂,极容易走火入魔。”
原来特地叫到外间,是要说这些话,钟珍心中感激。只是她却认为,与其被人干掉,还不如走火入魔。至少后者是自愿的。
“唉,朱老爷你是不知道,我这小日子过得十分艰难。要么跟着独孤将军出生入死,拼得浑身是伤,要么就是被一些乱七八糟的人追杀,就连军中的统领都不加以袒护,反而要杀了我。当初我就怎么听你的话,鬼使神差地去投军?”
朱子陵并未看着钟珍。仰望着夜空中低低的黑色云层,缓缓讲道:“修行者原本就是要经历一些磨难,才能锻炼自身。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忧,前几日已将你调入我所属于的皇城军麾下。以后无须上战场。还有一事,白云统领与宁国人交锋,已经殉职身亡,以后也不消担心她还会来找你麻烦。”
死了,白云就这么奇奇怪怪地死了?
钟珍有些摸不清头脑。白云一个修为强大的炼魂中期修者,从前或许经常进战场与人拼杀,可她在左前锋营的那段时间,就没见她去阵前杀敌,都是在后方指挥。
死了就死了,正如独孤破城每次提起,都是口称“白云那个恶婆娘”,活该被人阴死。
钟珍看了看一脸坦然的朱子陵,是不是您暗地里下的手呢?
仿佛是看透钟珍心中所思,朱子陵继续说道:“她的死与我无关。只是此人已经疯魔,主见太多,行事偏激。以她这般性情,最多能做个冲锋陷阵的人,完全不合适做一军统领。被摆上那个位置,想必是看在她姓白,又是一名女修者的原因。”
钟珍点点头,顺口说道:“应该是看她不顺眼的人,不欲此人继续活下去,下手阴死了她。果断地推到宁国人的头上。”
白云应该是被祖爷爷下令杀了吧!朱子陵心想,此人实在不堪为将为帅,她早已误入歧途,只求自己能够成为流传千古成为一代名将。却忘了战场不是她白云的。
便是此刻不死,她如此偏执,以这种疯魔的状态,不进阶炼魂后期就罢了,一旦试图进阶,非走火入魔不可。那时修为散尽或者爆亡。其结果并无半点不同,只是早晚罢了。
两人站在一棵大树的顶峰,不知什么时候,天空飘下点点雪花,在暗夜里如一只只有着灰色翅膀的蝴蝶,翩翩飞舞。
雪能吸去声音,四周顿时一片寂静,远处偶尔传来将士们的口令声,却显得极其遥远,仿佛一点都不真实。
似乎一切有如泡影,浮生若梦。
树极其之高,两人说话的声音也不大,并无太大忌讳。只是高处不胜寒,钟珍觉得浑身都快冻僵了,外加雪花飘下,落到头顶便化成冰寒入骨的水,顿时牙齿不停打架。
朱子陵从珍宝袋中取出一件毛茸茸的披风,伸手披在钟珍的肩上,顺便将披风上帽子给她盖好。一双修长的手指,极其灵活地系好披风的带子。
“这下就不冷了吧,你伤势尚且未愈合,受不得这冬日严寒。这件披风送与你,往后要是冷了,也好有一件衣裳避寒。”
一股醇厚的男子气息萦绕身畔,钟珍一颗心差不多都跳停了,握着拳头的手不断发抖。
她神游物外呆若木鸡,随朱子陵摆弄披风,内心暗道,朱老爷,小的实在不堪您如此热情相待,会想到别处去的。
披风一看就是好东西,并非是一件法衣,却是上好的皮毛,就着月光,看出颜色极其亮丽,火红火红的。
“这是什么皮子,瞧着十分亮眼,很贵吧!”
“血狐皮做的,原本是要送与独孤破城的小妹子,只是眼下既然你用得上,便先给你好了。将来再寻一件别的送与她便是了。”
什么血狐狸皮,闻所未闻,但是朱老爷出手,绝对是好东西。钟珍喜滋滋的摸了几把舍不得放手。触手极其滑顺柔软,简直暖到心底了,裹在身上一点都不冷了。
她笑嘻嘻说道:“我只有小时候过年的时候,才穿过红衣裳。这大毛衣裳看着就贵重,如果穿着放炮仗,真怕给溅上火星烧出个洞来,那就可惜了,都没地方寻个裁缝帮忙补上。”
“便是烧出个洞来也不碍事,往后我再送你一件别的。”朱子陵暗笑,云芝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