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许久的胡飞策忽然说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对不对?倘若如此,这仇也没什么可报的。”
钟珍晒笑,“我骗你作甚,眼下你是阶下囚,要杀要剐全凭我的心意。你好自为之,没有下次了。但凡有人对我动杀意,我向来都是提前就下手了。”
胡飞策心想,他也是如此。同门师兄弟们切磋不算,只要对方有杀意就代表着只有死斗一途。
他性子光棍,既然如此便很爽快地说道:“这次算我欠你一条命,对了,你与独孤破城可是旧相识?”
钟珍倒是不奇怪胡飞策认识独孤破城,毕竟独孤破城在苍穹剑宗呆了多年。她只是好奇胡飞策为何有此一问,“难道你与他也有仇不成?”
胡飞策摇头,“那倒不是,我与独孤道友有些交情。”
蔑视地看了胡飞策一眼,钟珍笑道:“你是打算与我套近乎了?”
胡飞策十分骄傲,怎么可能刚放下仇恨就与人套近乎献殷勤,不过眼前听起来似乎有这个嫌疑。他当然不会解释,继续说道:“我最近见独孤道友收到一张传音符,他无意提起你罢了。想不到他看着老实,却是个爱骗人的,竟然说你不是妖修。”
钟珍心想我本来就不是妖修,不过她怎么可能对胡飞策说明这些,不过有人说独孤破城的不是,她却是不服气。看着老实却爱骗人的不是独孤兄,而是她钟珍。
“你这话说得好没道理,独孤道友又分不清什么是妖修什么是人修,在他眼里,大家都是人,不分什么高低贵贱。如你这般修为高的大门派修士,与小门派的炼气弟子,在他看来,唯一的区别大约只有年龄不同而已。”
胡飞策再无言语,垂着双眼,心中颇为认同钟珍的说法。独孤破城的确是这样一个比较奇怪的修士,想来倒不是有意欺骗。
他却不解,独孤道友是来自下界的修士,平时除了修炼就是出去杀妖兽,结识的修士有限。而钟珍被关在苍穹剑宗的禁地,这两人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并且看独孤道友的模样,应该是个旧相识。
胡飞策并非是个好奇心很强的人,再则实在不想与钟珍多说,只好将心中的疑问埋了下去。
按照一般情况,钟珍绝非一个心胸宽广的人,别人要杀她,要么一剑捅死,至少也得好好折腾一番,不过胡飞策不但与慕青松有交情,与破城兄似乎也算交好。
看在独孤破城的份上,就少讹你一些灵石吧,她心中暗道。
胡飞垂着头策默默无言,仇恨放下了,他忽然想起佛老似乎将他抓来服侍钟珍,这下该怎么办。他下定决心,如果对方如果有任何不轨的动作,他宁可死了也不从。
等了许久却不见钟珍说话,抬头望过去,却发现钟珍正在握着笔专心画像。
难道将他弄来只是画人像?
画就画吧,又不会少一块肉。
胡飞策胡思乱想了一阵,便不再管了。反正只要不是让他做一些低声下气的事便好。他被佛老打得受伤,于是安然地闭上眼睛,开始以自身的灵气疗伤。
虽然是同样是画人物图,换了个人果然感觉都不同,此刻钟珍颇为得心应手,丝毫没什么滞怠之感。不知为何,画独孤破城的时候,却有些不大顺手。
独孤破城的画像她并未彻底完成,放在一个玉匣中。
不过眼前胡飞策的画像却得好好完成,而且要尽善尽美。
钟珍原本想去摸摸这位胡小哥的骨骼,不过这个念头稍微动了动就作罢。如果是个尸体也就算了,对方是个大活人,况且又是个男子,上手去摸总归不大好。
万一被人知晓,岂不被人真的认为她是个不知廉耻的女子。
从傍晚一直到深夜,终于画完最后的细节,钟珍抬起许久没有抬起的头,猛然忽然发现胡飞策竟然陷入修仙者难得一见的顿悟之中。
这人还真是安心,真不怕她一刀砍了他。钟珍想了想,估计自己肯定看起来像个大好人,对方很放心之故。
其实胡飞策没什么放心不放心的,他不可能知道别人的心思,也从不会去揣测旁人的性情。
被困在这个坚硬无比的钢爪之中,他无论怎么挣扎都不可撼动半分。既然无力反抗,面对突如其来的感悟,胡飞策便义无反顾地没有中断,合上眼陷入深层入定。
元婴修士顿悟,灵气漩涡不小,钟珍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忙坐到不远处,借人家的灵气来修炼。
感悟所产生的灵气,一般非常柔和,仿佛是天道给予身体的一个恢复的机会,能够修复从前受损的经脉。她体内的灵气仍旧肆虐,借着胡飞策的感悟灵气,钟珍顿时马上就觉得浑身舒坦,周天的运行变得顺利不少。
当事人得到的好处更多,旁边附带的人多势也能捞点油水,与修士雷劫后的异像有异曲同工之妙。
时间又过去了两天,等钟珍从入定中觉醒,发现灵气漩涡已经消失,而胡飞策似乎也差不多要从入定中苏醒过来。
收了灵宝钢爪,她回到美人塌上等待顺便调息。
良久之后,胡飞策睁开眼睛,发现修为有所进步,心中欣喜不已。
他的感悟来自师父的过往,来自他自身的过往,想明白了元悟的一生,也想清楚了自己要走的路。黑白分明的世界,依然是黑白分明,不过却得分清到底什么是黑,什么是白!
一柄长剑握在手里,人命其实并不如草芥,杀与不杀,需要将自己摆在另外一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