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南军终于提着王慈往林中穿去,他们五步一回首,生怕施定忠手一抖,毒箭便飞了出来。事实施定忠比他们还紧张,半点不敢放松,两只手始终维持警戒状态。见对方怂态一出,他才耀武扬威地忍痛前走了几步,站在林子口保持着唬人的满弦姿态。眼看那俩南军终于走出一二十丈,施定忠的手臂也开始打起了晃。“老子不行了!手上血管都要爆了!”他低低咒骂。“沈默云你个笨蛋!迂回曲折那么久,还是功亏一篑!到底还是要本公子出马,欠本公子一个情,你得记下了!”“是!若是有机会,我一定会将施公子今日忠肝义胆的光辉形象放大千万倍宣扬出去!皇上那里,将来若是涉及到永毅伯府,我会看着办的。”这事态最终将如何走向尚且不知,他二人更不明白广渠门那里的实际状况,施平事实并未渎职,沈默云也不希望好好一个家族被王慈的野心拖下水去。“嗯!这还差不多!”施定忠笑着点头,眼里却闪过了一丝失望。沈默云却是突然噗嗤笑出声来。“施定忠,你的箭头掉色了!”“哼!”雨水一冲刷,这毒箭顿时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原来,在沈默云与两个南军谈判胶着之时,施定忠也是渐渐清醒了许多。他当时倒地之处是在黑漆漆的山洞里,而洞口又有沈默云吸引了注意力,于是,当他从山洞阴影里强打精神坐起来时,竟是无一人发现。当时他浑身是伤,疼痛难忍,只感觉体内阵阵凉气四窜。见沈默云几乎骗退了那两人,他便也不打算掺和进去,只想挪去火折子和木头旁边生个火取暖。哪料那畜生竟然折返了回来。沈默云虽有对策,将刀架上了脖子,可施定忠也说不上来,就是莫名感觉不靠谱。怎么办?他看了看地上的箭筒,决定使用他的杀手锏——不是箭术,而是:虚张声势!还有,花言巧语,来对这势单力孤的美人相帮一二。而他低头拿箭的瞬间又是灵光一现。脚边那堆引火燃信号弹的木花刚灭,留下了一地黑黑的焦灰。他毫不犹豫便抽了三根箭在那灰堆里滚了一圈。而他的感觉是正确的!那两人果然心大,沈默云的威胁没成功,还一下被打落了最后的屏障。于是他就这么走出黑暗,一下华丽出场!嘿嘿!要知道,他箭术臭是因为他用不着,没练过!可他拉弓的姿态属于门面活儿,半点马虎不得,他那都是请了名师指点过的,绝对称得上玉树临风,fēng_liú潇洒!而他染黑的箭头的效果更是不错!昏暗的天色,紧张的氛围,适当的距离,能看清他的箭头颜色就不错了,那两人哪里还能深究!就这样,一番巧舌如簧,威逼呵斥下,那两人果然屁滚尿流。而此刻他一得意,多走了两步,被头顶的雨水一泡,可不得掉色!……见俩南军的身影终于消失在了林中,他二人这才缓缓将腹中提了许久之气吐了出来。几十息后,有隐隐的回声传来。“沈默云,药引子,是什么?”“人血!”她回得毫不犹豫。随便说什么,待到大巫诊治王慈,将是许久之后了。即便他们能发现上当受骗又如何?他们还能冒着风险再折返回来找茬不成?等了两息,除了风雨,再无动静,显然对方已经离去……“行了!你缓一会儿,先放下箭吧!”沈默云早已站立不住,咬着唇在洞口直接便瘫坐了下来。人一松,她便浑身都疼。左肩似要掉落下来,脚腕更是抽搐般地疼痛,身上冷一阵热一阵,整个人都有些昏沉。她想查看一番伤势,可她怎么也没料到,此刻的施定忠竟然调转了箭头对向了自己。施定忠离她两丈远,歪着嘴角,一脸邪气:“你竟敢取笑我,今日我便要了你小命!”“你疯了!”沈默云心下凌乱,眼看三支箭冲着自己飞了出来,下意识闭上了眼……却不曾听见破空声。。“笃笃笃”,再睁眼,她发现三支箭连她蓑衣的草头都未碰到,悉数落在了面前三步之距的泥地上,仅有一致勉强破土,却也只是入土不到半寸,此刻摇摇晃晃,被风一吹,最终还是被抖落在地。原来是虚惊一场!这技术,说多了都是浪费口水,只配得上一个“臭”字!正因他知道射不中自己,射中了也破不了皮肉,这才敢大咧咧出手的吧?“我就这水平!却把你们全都骗了,厉害吧!”他一叹,“花架子就是花架子!只姿态漂亮,毫无实战的可能性!三箭齐发,试过许多次,却从来没有一次能飞出一丈远的!可笑,可悲啊!”施定忠笑得无力,满脸都现出了一丝悲凉。随后整个人再支撑不住,软软跌了下去,四仰八叉倒在了地上,闭上眼,没了动静。“云儿!”半晌后,施定忠莫名唤了这么一声,令沈默云也是一个怔愣。他嘿嘿一笑,掩去了尴尬。“我以后也叫你云儿了!我是你姐夫,叫你云儿可以的吧?要不……叫你小姨子?小妹妹?好妹妹?还是……云妹妹?”“……云儿吧!”和其他几个一比,她还有选择吗?总算是救命之恩,又是患难之交,这些虚假的客套也就免了吧。“云儿,我们应该可以脱困了吧?”“我想是的!”“合作愉快!……”“嗯!”他们应该暂时安全了!是的!看到半死不活的王慈,联想到刚刚在头顶炸开的信号弹,南军们要忙着救治主子,要急于脱困,又要通知前来接应的南军,要小心禁军的围剿,还要全力保住车队上这一大批财物,他们哪里还有精力和闲心来找自己这两人的麻烦!此外,明知他们这里还有一位英勇的“神射手”,南军更不会来浪费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