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云差点忘了朱景炽的狠辣和决心!
她一路小跑,穿了近路,前脚刚到湖边,将吩咐下达;他们的人还在收拾着门板和地上散落的弓箭;她前一瞬还在掐算时间,估摸对方这会儿应该开始想法子爬墙了……却是突然,一声惊心动魄的爆炸响彻耳边!
东侧门,大火伴着砂砾碎石一下便窜上了高空。
声势不小,可波及不大,出事点应该只在伯爵府的东门位置!
朱景炽竟然已经迫不及待到了这种程度!他这是知道爬墙费时间,亟不可待地炸开了高墙!
这其实是沈默云没料到的!
因为他这么做无异于提前跟朱广恒撕破了脸皮,将他的真正目的暴露了出来。朱广恒听到爆破的第一时间为了阻挡,为了保命,肯定会带人赶去侧门!
他这是一场豪赌啊!
若是按着他的原计划,他破门而入后只需找个爆破点,届时几无伤亡,便足以一蹴而就!朱广恒反应过便是其失败之时,他是绝对无力回天的!
可此刻,朱景炽提前暴露了!
他竟然这般沉不住气!可见他是如何的暴怒,如何的急迫!
沈默云微微庆幸,好在侧门后没有人,他们的伤亡应该不会太大才是!
浓烟滚滚,喧哗声也开始传来。
门户洞开,对方来了!
这样一来,沈默云他们布置的射杀对于来势汹汹,数目庞大,破门而入,登堂入室的反贼来说,已经没有了意义。
在湖边观望的大将军跳上了凉亭顶,冲着北面吹着示意后退的口哨。
沈默云站上了船头。
“做准备!快!”
水榭边上,分工早已做好。
卫兵们拔刀守在了船和筏上。
魁梧大力的侍卫们早就分布于各船各筏,手掌桨、橹和长篙,准备随时离岸。
留守岸边的弓兵们则全都退于水榭,拉弓上弦,准备随时出击。而剩余卫兵则在抓紧时间收拾着最后一些残留的箭矢,尽可能多地将它们装运上船……
喧哗声越来越近。
敌军如潮,走为上策。
前院的将军和射手们早已计划好了后退路线。
在侧门被炸开,敌军涌入之际,他们并不恋战,只是在屋檐死士们的掩护下后退!而潜伏二门高处的射手又为死士们的离开尽力射箭相挡。
由于准备充分,又重在保留实力,他们相互配合后撤,倒是并未有多少损失!
待所有守军一入二门,垂花门第一时间被合上锁牢,暂时形成了一道防线。
苦追的敌军望尘莫及被关门外,唯有冲着垂花门上方拉弓射箭,箭雨再次袭来。
而守军们正全力奔离。他们早已将撤退的路线记于心底,在垂花门合上的一刹那便冲上了去往湖边的捷径,转眼便消失无影踪。
垂花门不比外墙,反军们很快便爬上了墙头,翻墙而入。
随后垂花门大开。
然而,这会儿的他们才意识到整个伯爵府的不对劲!
为何空荡荡的!
为何只有他们这帮人的声音回荡在偌大一个府邸?
人呢?
怎么连下人都不见一个?
打头阵的敌将顿时喉间有些发紧,不知是该继续追人还是先埋炸药,只得急匆匆往回去向他的主子禀告。
朱景炽从人潮中冲出。
他也感觉到了古怪!
按着原计划,他的人只需此刻引燃炸药,万事皆成!
可似乎哪里不对?
没有人,他炸平这处又有何意义?
心跳加速的他跳上了垂花门的高墙,又施展了功夫,跳去了周遭最高的一座假山顶。
在那里,他瞧见了!
远远的,湖边,水榭旁!
呵呵,怪不得不见人,原来那帮人要从他的眼皮子底下逃离!
他一眼瞥过去,就将她认了出来!
她正站在船头,虽装束简单,却自带光华。她正看向他们这个方向。淡然,镇定,一如往常!
他顿时感觉血气上涌!
他想都没想便拉满了弦,对着湖边女子射去!
一箭飞出后,他才意识到,他被气糊涂了!
那女子淡然如素,可他却失了方寸!
他在做什么?
此刻的对方,根本就远在他的射程范围之外。
暴怒下,他再次拉满了弓,瞄准了不远处正撤退往湖边跑的几个对方卫兵射了出去!
三箭,他放倒了两个。
她!
胆敢!
再一次!
戏弄了他!
再一次!
试图从他的指缝间逃离!
他是真的不甘心!
他说过,再见面,要杀了他!
他竟被如此打脸?他真的杀不了她?
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个笑话吧?
越想越气,朱景炽如一头暴怒的狮子,高吼着“沈默云”,往那水榭方向冲了出去!
他只一眼就看懂了!
她完全可以先行离开的!
可她没有!
她是在等她的人全都退回!
她要带着所有人一齐离开!
她到今日还是那么妇人之仁!
今蝉蜕壳?
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自己几百斤炸药,好几千人,十万箭矢,竟然捉不住,杀不了这么一群人?而且,他并没有看见太后太子一群人!
除了几个武将,他也没瞧见那些叽叽喳喳的百官!他们分明已经从长宁伯府撤离了不少人!
可他竟然不知道!
多亏他临时改变了炸药计划,否则,自己这是要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