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夫人裴氏坐着马车在沈府二门外的弄堂熬等了一个多时辰,车夫婆子来回跑了许多趟,只巴望着打听到些许消息。
终于,当她心中巨石落地,感叹自己杞人忧天;当天色终于大亮;当她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光明正大进沈府时,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一下马车,叫她冰冻入骨,叫她血液凝固的,不是那咆哮着如刀锋般刮过的北风,而是正从不远处款款而来的一行人。
莫名的,即便她还未看清来人,可她便已经感觉自己从头到脚好似赤身**一般,被看了个穿。
这么早,会是谁呢?
这么浩浩荡荡一大群人?
她下意识地想要回头离开,可一想到女儿和外孙女,一想到她祖孙三人的前程,便叫她脚下如灌了铅,根本挪不开步子。
直到……来人的面容渐渐叫她看清:
素白的小脸,精致却疏离的眉眼,深邃得如漩涡一般的眼仁,周身冷冽清淡又莫名的自带光华……
夏夫人使劲揉了揉眼,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却看得更清楚了!
来人,分明,就是——她两个时辰前派人去暗杀的目标!
一瞬间,她面如土色,周身冰凉。
那个贱人,在笑!
竟然笑得春光灿烂,笑得温暖和煦,笑得绚烂无比,正一步步走来!
裴氏如置冰窟,僵在了原地。
沈默云为何正过来?
她不是应该死了或者快死了吗?
最不济,她也该残了是不是?
可为何,她看上去步态优雅轻盈,神情轻松自然,那么华贵完美,那么康健无病痛?
刚刚不是有两个丫头着急忙慌跑去求请什么胡半仙,说大小姐身受重伤,生死不明,不太好了吗?
她的婆子不是急急忙忙请来了大夫吗?
是通传有失误?自己打听错了?还是自己被忽悠了?
她不是将今日的对牌交给了大姑奶奶吗?
怎么?不是因为她身负重伤,没法行使职权,而是因为她要出门?
等等!
那死丫头身后跟着的都是什么人?
官兵?
官兵什么时候来的?
为什么自己不知道?
她的马车一直守在这不远处!为何她没看见官兵?为何没听见官兵的动静?为何半点关于官兵的消息都没打听到?
等等!
官兵还押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黑,耷拉着脑袋,被半死不活地拖着……
这是黑衣人?杀手?
难道是自己找的那个杀手吗?
夏夫人感觉脑子明显不够用了!
是!
有一个杀手一直没有回去复命!
她也担心,她也怕出事!
可她找的中间人信誓旦旦,说绝对没问题!多半是那家伙完成任务后,自个儿庆贺去了!
否则,沈府若是抓到他,必定早就翻天了!
她一想也是!
琼华院唯一会武功的丫头被调走,那杀手去处理一个小丫头还不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
一个多时辰过去,整个沈府都静悄悄,直到快天亮才开始忙碌。
而看见进出神色紧张的丫头婆子,看见脚步匆匆的大夫,看见三缄其口的婆子们,她终于稍微放心,她猜想着自己的计划成功了!
这一切都意味着,沈默云的确是才出了大事!而沈府不敢声张,只是熬到了天亮,正在自个儿找寻应对之策!
她心中窃喜,此时沈府大乱,自己不但可以顺利见到女儿外孙女,说不定还能浑水摸鱼,有些额外的收获或是作为……
她打听到今日沈灵掌家,她便赶紧找了二门的婆子递了消息(银票)求见沈灵。她心下安然,别人她不敢保证,可沈灵,只要拿到这张银票,不但不会不让自己进沈府,还会将自己奉为座上宾!
可……可消息刚刚递进去,为何……为何……就出现了眼前这些人!
“夫,夫人,不对劲啊!咱们走吧!那是沈默云吧?走,快走吧!”夏夫人身边的婆子也预感到了不妥,赶紧拉扯了自己正发呆发懵的主子。
“走!走!”夏夫人好不容易拔开了颤抖绵软的腿,急急后退往马车方向去!
沈默云加快了脚步,飞了个眼神给二门的婆子。
那王婆子赶紧上前拦住了裴氏。
“夏夫人,您去哪儿啊?大姑奶奶那儿很快便会有消息传来!您别急着走!您刚刚不是要喝茶吗?咱们茶房已经烧好茶了!快进来上坐!”
“你给我让开!我不见你们大姑奶奶了!本夫人有急事要打道回府!”见那婆子挡住了去路,裴氏着急不已。
“夫人别急!我们大小姐在过来了!您不打个招呼吗?这样未免不合礼数!”
裴氏急得跳脚,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她便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你个贱婢!敢挡本夫人的道!反了你了!”
王婆子生生将这一巴掌挨了下来,却依旧一动不动挡住了夏氏的去路。
裴氏急得简直要杀人,可她手无缚鸡之力,哪里能跟这守门婆子硬碰硬!她一个眼神示意了自己身后的婆子以及将马车停在不远处的车夫。
那两人随即虎视眈眈一把将王婆子围住推了出去!
眼看王婆子以一敌二,再难抵挡她们离开的脚步,一直躲在茶房的珊瑚赶紧出来帮忙。
“夏夫人是吗?咱们王妈妈哪里说错话了吗?您竟然打骂她!您是官夫人,说话做事要有理有据,您倒是给咱们个理由啊!”
珊瑚小小的身子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