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汪显怀的腿早已跪得麻木了。
皇帝和云阳县君正坐在离他二十丈之外的四角亭里下棋。
汪显怀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也不知道为何跪在这儿,更不知道他还得跪多久!皇帝似乎忘了他,可他哪有胆量开口提醒正苦思棋局的皇帝?
事实到此时此刻,他依旧是一头雾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过他却有强烈的预感,今日的一切,定与那个直视皇帝却一脸淡定,敢与皇帝谈笑风生的女子脱不开干系。
“哈哈哈!朕的意图竟又叫云阳预见到了!果真知己啊!”皇帝被吃了一子竟还笑得爽朗。
春日的阳光晃得汪显怀不但有些眼花,还有些糊涂,那个寡淡如水的女子究竟凭什么敢正面皇帝,还得了皇帝“知己”二字。
“皇上,日上三竿,您该忙了,这棋日后再下吧!”沈默云落下了一子,淡淡笑对皇帝。
“也好!来人,封棋!”
汪显怀的唇再次张了张,甚感不可思议。这女子什么路数,竟然敢对皇帝发号施令!
內侍总管匆匆跑来,“皇上,御林军左统领丁克求见!”
“宣!”
汪显怀差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只定定看着那个淡雅的女子,她为何什么都知道?她究竟是人是鬼,为何连御林军统领要觐见皇帝这事都能了如指掌?
总不会是这些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自己直到今日还是小看她了吧?
汪显怀再次开始后悔,婷儿一直在提醒自己这个沈默云必须除掉!他没在意!
他与夏恒都失策了!他们都认为一个没有倚仗的女子罢了,还真能素手翻天不成?他们都自视过高,认为后院之事不过小打小闹,完全不必放于心头!他们都没将她放在眼里,只由着各自的孩儿们胡闹,结果竟是叫孩子们一个个折了进去!
正因为他们的掉以轻心,令得这丫头一不小心实力已经膨胀到这地步,令得他们再想要出手却为时已晚。若重来一次,他一定早早就将她拨皮拆骨……
沈默云行礼告退,行至咬牙切齿的汪显怀身边,只淡淡扫来了一眼。
那眼神无波无澜,却叫汪显怀如同掉入了无底深渊,整个人寒凉不已。不知为何,他突然便生出了一丝绝望,一股从内心发散的悲凉瞬间弥漫全身。
似乎,生无可恋?
他的直觉对了!
他始终跪在御花园里……不知过了多久,未用早膳又滴水未进的他终于晕在了鹅卵石地面上……
可待他醒来,发现自己已身处一间暗无天日,潮湿阴冷的房间里,小小一格天窗微微透出些亮光,四周除了斑驳的墙面就是冰冷的铁窗。
他低头,赭衣赭裤,胸前一个硕大的“囚”字已经告诉了他,这是何处……
可他还是不明白!
之前的朝堂上,说的不是结亲之事吗?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下棋?他跪在御花园,为何就进了大牢了?
汪显怀开始惊恐地呼喊,可冷淡的牢头毫不所动,叫他心如死灰。
他是在三日后被押至都察院的公堂,才知他被关之处是都察院的大牢,而他的罪名则是:欺君之罪!藐视圣意!窝藏邪教!
一直到后来被定罪,他都不明白这三条罪状来自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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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计划得以顺利进行多得益于沈默云对这些人的了解!
她算得很准,汪玉婷怀孕的消息以及那个编撰的复仇计划被抖出去后,卢国候府果然立场坚定地站到了她的一边。
除却汪玉婷对卢志泽下的杀手以及其腹中胎儿的缘故,事实上,卢国候府早已没有了选择。
卢家人骨子里的自私几乎是天生的!
就如当年的卢氏,一开始用尽了手段攀附秦家,而在意识到头上的爵位岌岌可危后却又慢慢倒向了夏家。
他们不需要原则,他们只重利。就如墙头草,他们永远只倒向有利的那面。而夏家突然倒台,必定叫卢家也开始诚惶诚恐。
沈默云很清楚,卢国候之所以敢死咬汪家,一来自然想为儿子讨回公道,可里边更大的缘故,未必不是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卢定忠那只老狐狸,只想着头顶爵位能日久天长。一见平南王还未入京,皇帝却已经开始动手,只怕吓得赶紧要与夏家汪家划清界限,这才急着抖了些不轻不重的把柄给皇帝。
他们赌对了!皇帝果然对汪家出手了。
那么此刻,有这么一个可以将汪家踩死的机会在面前,卢定忠自然会嗅出这里边的机遇!这未尝不是其将功赎罪的机会!
所以他毫不犹豫,甚至下了血本,按着沈默云的建议,在朝堂上演了那么一场苦情戏。
当他的失当行为只得到皇帝十板子的教训后,他便知道,一切都成了!
于是他卖力地演戏,感情充沛地表达自己对大周与皇帝的忠心。
而皇帝最后的几声“爱卿”,则叫他如释重负!
他知道,他暂时安全了!
说不定他的爵位也可保!
既如此,他又何苦还要巴巴做那吃力不讨好的谋反之事呢!
下了朝的他,如同根离弦的箭一般直奔东山脚下,他要向皇帝证明他的一片“赤诚之心”和用武之地!
沈默云的这次谋划想了许多。
利用早朝造事,是最好的法子。
时间早,只要不散朝,风声便传不出去。传召了汪显怀,他人被绊住,自然不知别院已经“失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