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广平就这么死了!
他死得很不体面:衣裳发髻凌乱;满身血污;全身上下都是正在冒血的刀痕与血洞;整个人都泡在了渐渐扩大,晕染开的那滩子血迹里!
他孤独死在了离皇帝御座只有三尺开外的冰冷地面上!
他笑着瞪大了眼看着殿外,眼里满是信心和期盼,似乎看到了希望,在等着天亮,他似乎迫不及待想要穿透黑暗看清即将到来的光明。火然????文w?ww.
他被皇帝的侍卫拖去了一边,在地上留下了长长的血痕。
渗人,难以直视,不被尊重对待!颇显几分沧桑!
他的尸首还被御医们一围而上,随意摆弄了起来。
为了搞清他究竟是否中毒,中的什么毒,中了多久的毒,可有诊治之法……御医们拿出了整套的银针,有的戳进了他的天灵盖,有的插进了他的指甲,有的钻进了他的心窝。
还有御医甚至扒开了他最后的衣袍请示着可否将他开膛破肚……
沈默云顿时百感交集!
听说,平南王与王慈一样,最爱惜的就是自己的身体!
这样一个看似怕死的王爷,即便身中剧毒,可在他生命的尽头,完全有能力可以带着他的人保留最后的颜面和尊严,拼死一搏,逃下山去的!
沈默云相信,按着他的手段,想要突围保个全尸,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他竟是选择拖了残躯,忍着最后一口气,孤独而又骄傲地奋斗到了最后一息。甚至,他以自己的尸身与尊严为代价,算计了皇帝,换取了多余的时间,最大程度保存了实力和南军的口碑。
这样的人虽然可恨,却终究还是叫人对其保留了一丝敬意!
而他做这一切,都只期盼着自己的完成不了的夙愿还有人能继承下去。
这是何等如魔似狂的执念,何等偏执的追求,他该是对那个位置有多么疯狂的爱与向往!
知晓母亲与外祖父是被毒害后,她曾将朱广平视作仇敌,可此时对手突然陨落,沈默云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如想象中那般恨他!
她没觉得痛快,也不觉得开心。他与夏红绸这两位仇敌在十个时辰内先后脚离去,沈默云更多的是感觉唏嘘。他们都是同一种人,都是为了执念而抛开了人性的疯子,可怜虫!他们,也不值得她去恨!
她淡淡一笑,不过夏红绸的运气倒是不错,昨日毒咒在耳,她竟是这么快便等到了朱广平……
皇帝今晚被朱广平算计了一次又一次,失了名声,受了惊吓还丢了丑,此刻正是怒火中烧,只恨不得冲出大殿,亲手将那些家伙一个个都抓回来。
在他的一声声怒吼中,大殿里顿时忙碌了起来。
由于血腥太重,剩下为数不多的女眷们则都被请去了后殿休息。
沈默云心中疑问颇多,跟在女眷们的身后思索起了今晚的种种。
突然间,她却是脚下一绊,叫她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这才发现身后穗儿与笑言竟都不知去向。
而紧跟她而来的,则是正露出一张似笑不笑面容的玉莹。
不知何时,玉莹已经净过了脸,拆掉了那庄重的发髻,也换下了那身染了血的王子夫人的正装,此刻她身上披着的,是一套胭脂红的便装。
看来,她是已经与先前那个“朱景炽夫人”的身份划清界限了!
胭脂色?胭脂?这才是真的她!
许是今晚见多了红,此刻再见这如血之色,沈默云的胸中顿时生出了几分恶心与厌恶。同时伴随而来的,则是不安与慌乱。
她环视了眼四周,此刻她的所在,是后殿茶房的门口。
女眷们只怕受了惊吓,入了后殿便战战兢兢,这会儿竟是不见一人。
“妹妹你猜,姐姐为何穿了红色?”玉莹一开口竟是这么一句。
见沈默云不回,她笑得肆意,自己作起了答。
“姐姐觉得这颜色极好,即便染了红,也看不太出呢!”
她的笑着带着挑衅,分明不怀好意!
“来人!”沈默云才唤了一声,玉莹便迅速伸出了洁白素手向她而来。
沈默云下意识去避开那手,却不料玉莹已是一脚踹来,直落到了她的小肚子上。
这一脚力量着实不轻,叫她一下子便往后跌坐进了茶房,滚落地面。
“不自量力!来人?哪有人啊!皇上在忙!侍卫在忙!其他人都在躲!这里没人了!姐姐不是与你打过招唿了?姐姐回来了!以后,有姐姐陪你,不好吗?”玉莹笑得绚烂,美艳如罂粟,却难掩恶毒。
“我的丫头呢?”
“许是……在哪儿睡着吧?”
“你究竟要做什么?”
玉莹唿了口气,扶了扶鬓。“姐姐大仇已报,以后,自然是要做些可以让自己开怀之事了!比如……”只见玉莹说着,手中便是寒芒一闪。
沈默云警惕早生,自己与玉莹虽无大恨,可小仇不少,此刻玉莹无事不登三宝殿,定是没安好心。
眼前亮光一闪,沈默云便惊着侧过了身去,总算是堪堪避过了要害!不过她那手臂已被利刃深入三分,顿时鲜血如注。
而玉莹的手上,果然是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玉莹连飞天舞都能驾驭得游刃有余,沈默云自然知其有些身手。
此时自己身边无人保护,皇军又无暇顾及她,那么,便只有一个选择了。
沈默云伸过手腕,拧开了九转龙头镯的机关,在玉莹第二lún_gōng击到来前,按下了攻击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