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芜墙绕青苔院,中庭日淡芭蕉卷。蝴蝶上阶飞,烘帘自在垂,玉钩双语燕。宝甃杨花转。几处簸钱声。绿窗春睡轻。”
大乾宣平二年,京都汴梁宰相府内,一位刚刚及笄的小丫鬟正捧着书桌上一篇新出的词文,小声的念念有词。读完一遍之后,她便将这张附有橱左端的一个纸匣内,然后随手盖上了藤盖。
这是相府小姐昨夜临摹的字帖,因为天太晚的缘故就没有收,留待今晨收拾。接着丫鬟又将书桌上的毫笔、端砚及两本翻了一半的闲书收拾妥当,这时,壁柜上的水运钟已轻轻响了两下,再看时间差不多已是辰时正刻了,丫鬟银屏忙掀开珠帘,步入了相府小姐的闺阁内。
入目是一架一人多高的围屏,上绣“双雀开屏图”,两只孔雀在绣画中竞相开屏,争奇斗艳,很是生动美丽,其下还题有两句诗: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绕过屏风却看见相府小姐已经起身了,小丫鬟侍画正在妆镜台前伺候她洗漱,银屏缓步走过来,笑道:“幸亏您起来了,若不然,一会李奶娘来了,我们又少不了一顿数落?”说着便自顾走到窗前,将遮光的纱帘扯开,屋内顿时亮堂了不少,接窗打开来支好,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正在给相府小姐梳头的小丫鬟侍画闻言,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正在洗漱的少女姓李,名清婉,乃是当朝贤相李颐浩的女儿。李相国有两儿一女,长子李延嗣官至中枢门下员外郎,今年已三十有二,次子李延宗,如今在昭文馆学习,也已经到了而立之年,兄弟二人俱已成家立业,唯一的小妹李清婉年纪最小,尚未及笄,兄妹相差十余岁。
李颐浩中年得女,对这个小女儿自然是珍爱得不得了。不过他深谙法理之道,知晓天道之数,至则反,盛则衰,对儿女不宜太过溺爱,更兼自身修身养德,两袖清风,治家颇为严苛,所以,李清婉虽集父兄宠爱于一身,却未养成丝毫盗跖之气。
李氏秉承书香一脉,相府内藏书颇多,李清婉自幼耳濡目染,积累了不少的学识,虽避于深闺之内,但偶有诗词流出,在京都倒成就了不小的才名。连当今圣上都知李相国有一女,年芳十四,待字闺中,才情堪比当年的李易安。
“要怪也只能怪孙姨娘的橙酿蟹太鲜美,惠泉酒太泠烈,一时竟收不住嘴了,不知不觉便多吃了几杯,怪道古人常言:适可而止,无贪心也。看来什么东西太过了总是不好的。”将青丝绾起,编成圆形,插上荷叶簪,两侧鬓发微垂,一副可爱的流苏髻便完工啦。这相府小姐的容貌,竟与声音一样甜美。瞧着铜镜里小姐的妆容,小丫鬟侍画很满意地拍了拍手,接着便端着洗漱完的木盆出去了。李清婉则从手边首饰盒中取过自己平素戴的一对耳环,自己戴了上去。
起身转了一圈,见一切妥当,李清婉便往外间走去,想欣赏一下昨日自己临摹的字帖。银屏则跟在她后面,见相府小姐那杏黄色的罗裙后面有些褶皱,便上前整理了一番。这时,丫鬟小红抱着一大捧新开的海棠花闯了进来,一时间整个闺阁之内充满了扑鼻的芳香。
“要死,你摘这么多花干嘛呀!”银屏吃了一惊,忙上前分了一些过来。
“你不会把咱们院中的秋海棠都摘了吧!”李清婉既好气又好笑的“讯问”道。
“是的,小姐,我忙了一上午腰都快断了!”丫鬟小红哭丧着脸说道。这丫鬟不过十一二岁,刚留头没多久,抱着一捧比自己还大的秋海棠,当真花不见人,人不见花,看起来着实滑稽好笑。
“昨日您不是说了吗?秋日里海棠花最美,要多摘些放在屋里才好!所以,今天我就多摘了一些。”
“那也没必要摘这么多呀!这屋子怎么插得完,真是个憨子!”银屏一边数落,一边将从小红手中分过来的秋海棠,一支一支地插入就近的定窑白釉暗花细颈梅瓶中。
李清婉从丫鬟怀中取过一支放在鼻尖嗅了嗅,道:“海棠虽好,犹有尽时啊!与其任其在院中凋落,倒不如摘下来芳香别人!摘就摘了吧,咱们用不完就分一些与孙姨娘和大嫂、二嫂她们送过去!”
闻言,前一秒还备受打击的小丫鬟又瞬间鼓舞了起来。
这孙姨娘乃李颐浩的妾室,李宰相虽贵为当朝执政,手握权柄,可以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为官清正,生活也颇为检点,仅有一妻一妾。去岁,正堂夫人张氏,也就是李清婉的生母去世之后,府内日常的大小事宜便都交由这位妾氏孙姨娘主持了。
这孙姨娘也颇为能干,自当家以来,将府内的大事小事处理得井井有条,内外和谐,解除了李颐浩的后顾之忧,加之这位孙姨娘颇识大体,为人豁达,心性和善,与府内小主人们相处也非常融洽,所以,虽然至今仍是侧室的名分,但府内上下却早已将其当女主人看待了。
李清婉对这位姨娘也颇有好感,去年母亲过世,她忧伤过度以至有不胜之态,卧床不起,这位孙姨娘不辞劳苦,秉烛侍于床卧之间,殷勤犹胜她那两位嫂嫂,令李清婉颇为感动。加之二人年纪相差不大,心性相若,相谈相交亦颇为得趣,丝毫不见戏曲诗文中那恶继母的形象。也因为以上种种,在父亲跟她提出,想将这位姨娘孙氏扶为正室之时,她也没有提反对意见。
李清婉最爱听孙姨娘给她讲一些江湖上的见闻,从江南烟雨到苍凉大漠,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