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隽儿倘若得知她的真实身份,岂还会抬她过门?我们汪家世代为官,?6??上数三代更是官拜过一品尚书的,纵然如今百般不济,也绝不会做出窝藏朝廷逃犯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来!”
官差看着他唾沫横飞的激动模样,并未多言,只是道:“我等亦是奉命行事,还请汪大人将此人交出来,由我们带回衙门复命。”
说着,朝着左上方一拱手,道:“关于个中真假,自有衙门详细查办,绝不会冤枉任何无辜之人。”
汪士英听得却是冷汗淋漓,已是湿透了后背衣衫。
窝藏逃犯……还助其伪造户籍,这等罪名足以将汪家数代基业毁于一旦!
他嘴上虽是言辞凿凿的模样,私下却是毫不怀疑自己那已经埋进了土里的儿子会被美色迷昏了头脑,从而做出此等糊涂之事来。
这个混账东西如今是一死了之了,可留下这么大一个烂摊子要他怎么才能收拾得干净!
汪士英既慌又急,面对官差毫无转圜余地的态度,一时之间,自认为是急中生智了道:“诸位有所不知,此女今日一早便卷了金银细软之物,抱着孩子逃出府去了!我已差了家中下人在城中四处寻人,却至今毫无线索可言!起初我还只当是她见隽儿过世,生出了异心欲携孩子私逃,直到如今听了诸位的来意,这才得知竟还有此般内情……想必是露出了什么破绽来,担心身份败露,这才有了出逃之举……!”
“逃了?”官差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诸位若是不信,大可去搜便是!”
官差凝神看了他片刻,后道:“我等是为奉命行事,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汪大人多加包涵——”
语毕便抬了手吩咐道:“搜!”
官差们在汪家四下搜找了数遍,更险些将静姨娘所住的西跨院翻了个底朝天。
人自然是找不到的。
听罢汪士英的话之后,本就将搜查当成了一个形式流程来对待的官差也并不如何意外,只是临走前,给汪士英撂下了一句话来——
让汪家三日之内务必将人交出来,以证清白,否则便以包庇罪论处。
“必是背后有人想要整垮我们汪家!……交不出人来,便要以包庇罪处置?这么大的口气,哪里是一个官差能有的!”
官差们走后,汪士英急得团团转。
“是啊……”孙氏也是慌得六神无主,“此时那贱人没准儿已逃出了城去,要咱们来找人?那不是等同大海捞针吗?老爷……咱们这可如何是好啊!”
如今也顾不上什么孩子不孩子了,只想着能将这祸害找出来便是谢天谢地了!
“必然是冯英廉那老东西!”汪士英骂道:“只道秦静那贱人之前在英廉府上卖身为婢,乃是犯了事被抓去衙门治罪的……眼下旧案重提,定然是英廉府的手笔了!”
“英廉府……”
“这就是你的好表叔!”
“不过一个下人罢了,至于如此大动干戈地赶尽杀绝吗?”孙氏起了身道:“我……我这便去一趟英廉府!”
“你以为你能进得去英廉府的大门吗!别去给我丢人现眼了!”
没准儿还会落人口实。
“那……那可怎么办才好!”
“不是还有金家吗!”
“金、金家……”谈到这个亲家,孙氏早已没了起初的底气,不确定地道:“珠儿如今都不愿意回来了……他们能帮咱们吗?”
“找珠儿何用。”汪士英道:“明日一早你备足了礼,只说去见金夫人,届时寻了机会与她说明此事,先去探一探他们的意思!倘若他们不愿帮忙从中周旋,你便求他们帮着将秦静找回来——这等举手之劳的小忙,纵是顾及情面,我想他们还是愿意帮的。”
孙氏闻言只好点头。
“实在不行……便托人去宫中传信,让芸儿回来一趟。”汪士英抿紧了有些发青的唇。
外面夜色深浓,漆黑不见五指。
西跨院中,有一名丫鬟挑着一盏纸糊灯笼放轻了脚步跨出院门。
……
翌日早,和宅外书房。
刚从外头回来的刘全正跟和珅禀报着自衙门带回来的消息。
“……”
一通话禀完,未听得和珅言语,刘全忍不住抬起头来悄悄瞧了他一眼。
只见他坐在书案后,脸上并无半点神情,可若说在出神,却又不像。
“爷?”
刘全试探地唤了一声。
“知道了,退下吧。”
刘全怔了一下,遂才躬身退了出去,并将书房的门合上。
外头天色阴沉着,更有萧瑟冷风拂面,刘全打了个哆嗦,忍不住缩了脖子,将双手揣进了袖筒里,步下了石阶之后又回头看了一眼房门紧闭的书房,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算是瞧出来了,太太一日不醒,爷就一日没有心劲去理会旁的事情,竟是半点也不似从前了……
“虎子?”刘全扭过头来,正见虎子迎面走来,就问道:“这一大早地,你过来书房作何?”
“我来给大爷传话儿呢!”虎子吸了吸通红的鼻子,一面道:“红桃姐说前院来了个客人,是来找大爷的,这会儿正在前厅等着呢——”
“什么客人?可说找大爷所为何事?”刘全追问道。
不怪他多事,只因自家爷自从升了官儿之后,家中每日都有登门拜访之人,真有正事儿的还且罢了,可多半都是阿谀奉承,前来送礼拉拢关系之辈,家中如今这情形,大爷显是绝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