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霁雯急急地点头,二人已快步出了琉璃阁。
福康安需立即赶往前院,她则要从后门出府,便在院门外分了道。
冯霁雯却驻足一刻。
“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福康安皱着眉头,满脸着急。
“谢谢你。”她的声音同样很急,一双眼睛里却透着真挚的感激。
他本是被她拖下水来,她理当百般重谢才是,可也不知日后还有没有命来还这份恩了,只有在此时以寥寥几字稍表谢意,以免再没机会说出口了。
福康安忽地怔住了,眼睁睁看着说完这句话就转过了身正疾步离去的冯霁雯,心底忽然涌现出千百句想说的话来,胸口处亦有千万种情绪要喷薄而出,可不知为何只能紧紧攥着拳头而只字未发。
他只是看着冯霁雯的背影在视线中越来越小,这种仿佛是在送别的感觉让他心底一再揪紧,甚至于不觉间,那一双英气的眼眸里已然染上了一层微红。
他豁然转过身去,才没有看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的画面。
一辆随处可见的寻常蓝布马车停在霁月园的西后门处。
“太太,让奴婢随您一同去吧!”
冯霁雯将要踏出门去之际,忽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她转过身,只见是小醒提着裙角飞奔而来。
“你怎么来了?”冯霁雯皱眉斥责道:“快些回去!”
她此次进宫凶险颇多,未打算带上任何人,而小醒平时又是几个丫头里最为成熟懂事的,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刻做出如此不理智的事情来?
“奴婢不回去。”小醒来到她身边,声音因一路疾奔而急喘着,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冯霁雯,满都是坚定的神情。
冯霁雯紧张地环视了四周一圈,虽然此处守着的是福康安的亲信,但也不是绝对安全,多做停留纠缠无疑是极危险的。
再看小醒神色决然,她唯有道:“那快走——”
小醒忙不迭点头,紧紧跟在她身后快步离开了霁月园。
头戴毡帽,腮边黏了假胡须扮作中年车夫的刘全连忙招手。
不待小醒去扶,冯霁雯已经动作迅速地上了马车,一直等在车内的那彦成见她进来,立即将一个包袱递到了她的手中,道:“月牙儿,快换上——”
语罢,便折身出了车厢,坐上了辕座。
小醒刚上车,还未来得及坐稳,马车已驱使离去,滚滚车轮在背后扬起一阵尘烟。
小醒看着冯霁雯已经手脚麻利地换上了皇宫内监服,只觉心口处一阵阵剧烈的紧缩,难受之极,试着开口说道:“太太,奴婢……”
“你不必说了。”冯霁雯边说话,边小心地掀开车帘一角去察看外面的情形,“此次进宫,你帮不上什么忙,反倒还会添乱。单说这内监服便只备了一套,你要如何进得宫去?”方才带上她,不过只是恐生变故的一时之计罢了。
“可是……”
冯霁雯再次打断小醒的话,并看着她讲道:“待会儿出了护国寺街,你便下车。”
她的语气有几分少见的严厉,小醒听在耳中,心下滋味莫辨。
冯霁雯从方才换下的衣物中翻出了一对玉钗来,正欲塞到小醒手中,却又想到贴身之物容易辨认,于是朝那彦成问道:“韶九,你身上可有碎银吗?”
那彦成将车内的对话听在耳中,不做犹豫地将腰间的钱袋摘下递了进去。
冯霁雯塞给小醒,交待道:“先将衣裳换了,再找个落脚的地方,切记不要招人注意。”
她的几个丫头都是好姑娘,绝不该陪她一起死,且庆伯只有小醒一个女儿,即便没有今日她非要追上来一事,冯霁雯也早已向福康安托付过,若霁月园当真保不住了,也要设法将秦嫫和几个丫头送出府去。
小醒低头看着手中的钱袋,不过一瞬,眼泪就夺眶而出。
她豁然朝着冯霁雯跪了下去,语气哽咽颤抖地道:“奴婢当不起太太这般厚爱……奴婢有罪,奴婢对不住您!奴婢但求您今日别进宫冒险……您此番倘若进宫,必然全无胜算啊!”
见她这般失态,冯霁雯心下不由缓缓浮起了一层疑窦。
她皱眉注视着哽咽到身形都在剧烈颤抖的小醒,凝声问道:“你为何会断定全无胜算?”
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小醒从来不是口不择言之人,何况她今日的异样之处实在颇多。
难道说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满眼是泪的小醒狠狠咬了咬牙,刚要开口之时,马车车厢却陡然剧烈地一阵晃动,旋即便停留在了原处,随之刘全惊愕的声音就传了耳中:“这些是……什么人!”
又听他道一声“不好”,紧接着那彦成就朝着车内急促地叮嘱了一句:“千万别出来!”
冯霁雯尚且不知外面是什么情形,只知此时身处一道长巷之内。而耳畔已经响起的刀剑相击之音……让她无需亲眼去印证却也能够清楚地知道此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是有人要截杀他们!
都察院和官府的人动作怎会如此迅速?竟然这么快就追了上来!
……
霁月园内,福康安带着亲卫军正与都察院一行人僵持不下。
程使然已经被气得从当初的好言相劝转变为了怒目相视,他捧着手中的圣旨,厉声道:“我等乃是奉命前来查抄此地,而福统领非但不予配合,还百般阻挠!且看圣谕在此,难道福统领想抗旨不遵吗?”
“福某亦是奉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