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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是都察院左都御史钱沣!

乾隆微微眯起了眼睛,看着殿中行礼叩首之人。

“钱沣——”他语气中含着警告的意味,声音却无波澜地问道:“你可知你方才认的是什么罪吗?”

“微臣自然知晓。”钱沣跪在那里,声音铿锵有力:“但臣身为御史,稽劾百官,替皇上肃清朝野风气,是乃分内之事!”

“私带反贼家眷入宫,这便你的肃清风气之道吗?”乾隆无声冷笑道:“若朕不曾记错的话,当初便是你上的折子弹劾冯英廉和珅有勾结白莲教之嫌——”

“臣承认当初急功冒进,借御史身份之便,并无真凭实据便贸然上奏,本以为三司合力彻查,真假必能分辨,岂料事态发展出乎意料。故此案若有冤情,臣难辞其咎,当负首责!”

“钱大人何故要做出一副知耻近乎勇的架势?此案早已判定,你现在却忽然说有什么冤情?不知你可有什么证据吗?若是没有,还当慎言才是。”说话的人是自冯霁雯出现以来一直不曾开口的金简。

他先前被匿名弹劾之后,一直被停职家中,只因有程使然的作用在,都察院一直迟迟未能够查出个子丑寅卯来,又因如今朝中诸事待整,正为用人之时,乾隆复才召其入宫。

他懂得什么时候该夹紧尾巴,所以方才只由李怀志几人出面,他则在一旁闭口不言,避嫌的十分彻底。

可谁能料到今日本该去霁月园抄家的钱沣会忽然有此举动!

作为钱沣的岳父,钱沣的脾性他自认为了解的很清楚,虽自视清高始终不肯为他所用,但因着这层关系在,倒也不敢真正地与他正面作对。

本以为雨过天晴在即,却不想竟在这里一反常态地出了岔子!

钱沣听得出他语气中‘善意的提醒’。

可正是这种‘提醒’……多年来让他深陷泥潭,禁锢本心,日复一日的煎熬着。

他眼前又再度闪过妻子的面孔。

他的妻子同她的父亲金简眉眼间有七八分相似。

钱沣心底一阵紧缩。

“真相公道自在人心,此事复杂曲折,又非微臣职权之内,故而若论证据确是不足。”钱沣的目光越过金简,直面乾隆,语出惊人,矛头直指道:“可金简金大人这些年来以权谋私,广结党羽,贪污受贿,诸多罪状微臣却多数皆心知肚明!只因微臣心存私念,才致今时今日之境地,臣有罪,乃欺君之罪!金大人有罪,罪亦在臣之上!”

他这番要鱼死网破的言论令金简惊出了一身冷汗来。

“尽是些疯言疯语……”金简甩了甩袖,上前道:“微臣是否有错,皇上自有明鉴,都察院近日来奉旨彻查微臣是否有失职之处未果,足可证臣之清白,眼下钱大人携罪人冯氏入宫,又当众诬赖微臣,倒像是别有居心!还请皇上明察——”

“臣正要上禀此事!”钱沣重声截断他的话,“在彻查金大人贪墨一事中,都察院御史程使然百般包庇,实乃党羽之间蓄意回护!还请皇上撤下程使然御史之职,另行命人重查此案!”

他一言一语皆直冲要害。

“微臣从未做过徇私之事,即是重查,也问心无愧。”面对乾隆质问的眼神,金简显得镇定至极。

钱沣看向殿外,道:“既是金大人自认清白,那想必也不怕同和太太当面对质了?”

“我同一个反贼家眷有何需要对质的?”金简冷笑一声。

钱沣未有同他多言,只向乾隆进言道:“还请皇上恩准冯氏进殿,和珅一案究竟有无冤情,还请皇上能给冯氏一个开口自证的机会,给微臣一个良心得安的机会,也留给大清一个辨别忠奸清浊的机会!”

“臣附议!此案事关重大,真假不容混淆,更遑论自古以来哪怕是死刑犯行刑之前,也可当众留以遗言,而冯氏声称有冤且持有证据,理应也有开口自辨的机会才是啊!”阿桂忙跪地叩首。

“朝廷办案历来讲求公正公开,这言路必不能断啊皇上。”一代老臣刘统勋亦出言道。

此言中规中矩,金简等人即便有心反驳却也已经无话可驳。

唯有悄悄做了个报信的手势。

看着跪在地上的钱沣等人,乾隆深深吸了口气,试图压下胸口过于剧烈的起伏。

敢对他出言如此不敬,冯霁雯还是第一人。

这个第一人此时忽然出了声。

“不知这位小公公是有什么差事须得如此着急地离殿而去?”

她声音极大,让那名悄悄退至殿外的太监立即僵住了。

众人的视线皆被吸引了过来。

高云从见得此状,心下虽已有了计较,却也只能依照规矩询问道:“站住,怎不记得交待给你什么差使了?”

“奴、奴才……奴才方才突发腹痛,恐失态于圣前,复才欲自行退下……还望皇上恕罪。”

乾隆听闻这显然心虚不已的答话,岂能不知因何。

高云从看了一眼天子的表情,连忙适时地出声道:“未经准允,谁准你私自退下的?拖出去,重责二十大板!”

又连忙换了副脸色向乾隆说道:“都是奴才没管教好这些个小东西,还望皇上息怒。”

乾隆没有说话,只看向殿外的冯霁雯。

她显然一直留意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故而才能准确注意到那名毫不起眼的小太监有异动。

生死关头,倒也足够沉着镇定。

相较之下,竟显得他这个做皇帝的不够冷静了,这才惹得一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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