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吕绮啊,有事?”陶唐从办公桌后站起来。
“加班呢?”
“看你们部起草的上半年分析……这份稿子是谁起草的?”
“材料来自大家,包括其他业务部门,统稿是刘助理……怎么了?”
“你看过吗?”
“看过……有什么问题吗?”现在总是这样,除了工作就没有别的话题了……
“你觉的呢?”陶唐坐在了沙发上,“坐呀……”
“我没看出有什么问题……”吕绮在陶唐对面坐了,下意识地抿紧了腿。她晚上出门前所换的裙子有点短,刚到膝盖……
“内部分析。还是要以查找问题为主。”陶唐用自动加温水壶给吕绮倒了杯白水,“自我表扬就近于自欺欺人了……”
“以前就是这个调子,成绩总是主要的……”
“算了,不说它了。你也来办公室加班?最近工作忙吗?”
“再忙也比不过你呀……好像你瘦了唉……”的确。吕绮第一次见陶唐如此疲惫。
“是吗?我没感觉到……”陶唐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
“有件事不知该不该对你说……”吕绮迟迟疑疑。
陶唐无声地笑了,“你认为该说就说,不该说就不要说了……”
“今儿下午下班时,我听说下午你们开党政联席会了,会上。韩总给你出难题了……”
“就这?我知道永远保不了密,但速度确实惊人。也不算什么难题,情况是这样的……”陶唐像跟同级,也像是和无关此事的局外朋友,平静地说了下午的会议情况。
“有2分厂的事搁在那儿,难免被人拿来说事……而且,处理的不轻……”
“你是觉得我对脱岗单位的中干处理的重了?”
“嗯……有点,打击面太宽了,”吕绮斟酌着话语,“这段时间大家都在议论。总觉得法不责众……”
“恰恰相反。是轻了而不是重了。韩志勇的意见不无道理,我并不认为他是借题发挥……但这件事我真的为难了,十几个单位呢,不是什么法不责众的问题,而是担心因此影响下半年的生产经营。从这点上讲,我惹不起他们……”陶唐的语调带着无奈和萧索,“不可能只处理行政正职,如果把书记和副职都捎上,难免造成不可预测的后果……所以,只能扣点钱了事。现在的干部啊。没几个把党纪处分当回事喽。”
“惹不起?”吕绮没想到陶唐竟然这样说。
“我初到盛东时,年轻气盛啊……那首词怎么说的?‘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既然我是一把手。不相信我治不了一切我看不惯的东西。为此,我不止一次挨批,说我不成熟……跟你说吧,红星的问题比盛东严重多了……不过干了几年,才知道领导是对的……国企的领导不懂政治是不行的,而政治的精髓就是妥协。所以。我就妥协了……”
“可是,红星从来没有像你这样干的!脱岗存在多少年了,没人管过,你竟然真的做到了……”
“我一走铁定反复,你信不信?除非具备两个条件,一是接任者和我一样不顾一切,第二就是老百姓行动起来……其实我也不是不顾一切,否则就不会跟他们妥协了……”
“你要走吗?”吕绮紧张起来。
“来不由我,走也不由我。”
“我觉得你太累了……”
“有时候我也觉得累。开不完的会,批不完的文件,接待不完的人……经常说着违心的话,我总问自己,这样做有意义吗?”
“那你觉得呢?”
“问题是不这样行吗?比如开会,我一向讨厌开会,把大好的时间都浪费了,电话里沟通一下就可以的东西,非得拿到会上去。不走这个程序,你就违反流程,就是独裁。很多矛盾,偏偏就是在解决矛盾的会议上产生的,一面解决矛盾,一面制造着新的矛盾……可笑吧?”
“你不要相信李珞,也不要相信韩志勇……”吕绮鼓起了勇气,“他们两个山头互相争权夺利,不是一两年了……绝不会跟你一条心的……”
“我从来就不相信班子会拧成一股绳。老人家都说过,党内无党,帝王思想。我算老几?但我只能用他们,不用他们用谁?你以为总部会答应我换人?就算答应,我也不敢保证新来的就比他们好。再说了,你以为搞掉一派另一派就消停了?问题恐怕更大……”
吕绮放下心来,陶唐什么都清楚,“放出消息的,不会是韩志勇。这个人肯定希望在你心里扎一根刺……但希望你不要追究会议的泄密了……”
“吕绮,谢谢你对我的关心。真的。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但我不在乎这些,我所做的,全是凭良心。现在这个体制啊,提拔不易,倒霉也难。我不贪不捞,他们能奈我何?大不了给我换一把椅子罢了……”
“可是你不像混日子的啊?”
“我从来就不是混日子的人。而且这是红星,是我出生成长的地方……跟你说吧,依我的经验,只要下面理顺了,班子就是个摆设而已。对了,刚才我忘了跟你说了,这次戚建民来北阳,指定我兼任安红公司的董事长,我准备成立一个办事组,你是成员之一,那件事要押后了,正好有机会单独跟你讲,你要有个准备,相关的资料,从你的渠道尽量为我收集一些……”
“哪件事要押后?”吕绮没听明白。
“忘了我要拆分发规部了?”
“千万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