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吓人吓死人。经过掌柜娘子的深夜突袭,我纵然有再大的瞌睡也醒了。深更半夜的不能上门寻崔州平谈人生谈理想,我忍着夜寒好容易等到东方吐白,勉强往肚子里塞了点稀饭充饥,就在掌柜娘子有如实质的注视中败下阵来。

无法直视掌柜娘子无声的催促,我认命地从铺中取了一坛杜康作为登门礼,往崔宅的方向缓步而去。

一路上我都在评估自己被崔家灭口的可能。

细算起来,崔州平与我相识已经有□□年光景。初始时因为他是孔明的师兄才互通了姓名,后来我离开草庐,他怜悯我单恋艰辛,时常来照顾酒铺的生意,因此不曾疏远。崔州平为人爽朗旷达,大方仗义,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朋友。但回顾之前的交际,我与他之间未曾有过实际性的厉害冲突,所以并不能拿来作为今日登门之事的注脚。

世家办事素来谋定而后动,否则也不可能传承百年而不倒。擅养私兵事关重大,崔家既然敢趟这池浑水,必然会有相应的准备。崔州平与我关系再好,也不可能拿全家人的性命来冒险。骨肉之情与萍水之交,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无论掌柜娘子的消息从何而来,从昨夜她敲响我房门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顺道把我也拖下了水。

逃跑是不可能的。撇开我无财无车仅靠两只腿能跑出多远不提,以崔家之势,找个无人小道杀人抛尸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更何况掌柜娘子拖家带口,心上还挂着个生死不明的丈夫,即使我竭力说服,她也不见得愿意放弃倾注了半生心血的酒铺,去远乡谋生。

还不如老实呆在南阳,左邻右里都是熟识之人,酒铺若是没有按时开张必有人上门相询。至少,我们两个大活人不会消失地悄无声息。

崔州平显然也想到此节,将我迎进内屋密室后见我毫无惧色,竟然有心夸了我一句胆大:“你倒是沉地住气,不慌不闹,一句话也未多问便随我入内,就不怕我下黑手吗?”

我无奈:“我人已经进了你们崔家了,还不是都由你说了算,害怕又有什么用?”他打开密室的那一刻我就放下了一半的心。他要真有意,在自己的地盘上杀个人直接拿刀捅过来就是,哪里还需要费这些周折。

崔州平点了火把,猫着身子往密道里走:“孔明说你不同于寻常女子,果然并非虚言。”

未曾料到他不仅不否认私养亲兵,还主动将家族密道暴露于我面前,我讶然跟着他往地道深处行去。

虽然曾经听刘曦提过三国时期各类工艺技术就已经相当先进,但真的亲眼所见了,我还是忍不住惊叹。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不输现代水平的人工密穴,足可容纳三人并肩而行,三步一岔,五步一口,若非有人带路,绝对会在地底的黑暗中迷失方向。崔州平一边领着我在道中七弯八拐一边提醒我注意脚下,藏在暗处的机关不胜枚举。走过一段路后回首一望,只觉道路幽深,陷阱关窍若有似无,静谧危险。

不知崔州平是有心告诫还是无意提及,他特别强调了地道的密闭性,说这条地道看似四通八达,实则只有一个出口,其余道路机关林立,分分钟杀死人毫无压力。

我连忙举手自表清白:“我方向感很差的,莫说乌漆抹黑地走这么长一段路,就是大白天的在大街上溜达,我也记不住路。”天地良心,这真是大实话。因为出生在现代都市中的关系,我总觉得古人看太阳辨方向、凭感觉找地方的技能神乎其技,无论怎样努力都学不到精髓,经常被阿香取笑。

崔州平深知我的路盲属性,但他似乎觉得我会错了意,哑然失笑:“谁忧心你泄密了!这地道是孔明的杰作,完工不过月余,原也没必要防着你。”

“所以,孔明真的是诈死!”我仔细打量周遭石壁,虽然眼力有限辨认不出建造年份,但可以清晰看到棱角分明,不像经历过岁月侵蚀的模样。可是,地道直通崔家书房,孔明没事替崔家挖地道做什么?

转过最后一个拐角,穿越道路尽头的铁门,阳光忽然从头顶倾泻而下,豁然开朗。

“是北山?”我挑眉,心中隐约有些猜测一闪而过。

城北山匪,崔府私军,书房地道,诸多名词连成一线,通往一个不可思议的假设。我半信半疑:“你别告诉我,你与孔明狼狈为奸,收拢了山匪,集结成军……”这是要揭竿起义的节奏?

“怎是狼狈为奸!”崔州平不满地嘟囔,紧张兮兮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确认无人窥测,突然一掀袍角,双膝跪到地上,大声道,“草民崔州平拜见盛阳公主,公主千岁!”

!!这是什么神展开,我被惊呆了好吗?

抹一把汗,我虚着心伸手扶他,磕磕绊绊地否认:“什么公主,你弄错了吧呵呵呵呵呵。”

崔州平抬起头,不慌不忙地看我:“公主无须强辩,孔明已经全都告知在下了。”

“……他是何时得知的?”冷不丁地被扒掉马甲,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崔州平从容起身:“去岁腊月,或许更早。”

“这么早……”我简直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自从来到南阳,我就对自己的身世讳莫如深,跟谁都没有提过,不存在被人泄密的可能。这样都能猜出来,该夸一句果然不愧为神机妙算的诸葛亮吗?

也许是我的表情太过吃惊,崔州平难得安抚了我几句:“公主金枝玉叶,举止自然异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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