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在冯氏那里用过晚饭后,孙氏带着两个儿子回了自己的院子。
江沅年纪小,对母亲还有些依赖,孙氏便留他在屋里玩一会。
江沅趴在她膝头,眼睛滴溜溜地道:“娘,今天皓堂哥跟我们一块读书,他好聪明,什么都懂。”
孙氏笑着拍拍他的肩:“怎么,羡慕了?你好好读书,也不会比他差。”
“我才不羡慕,在京城的时候像皓表哥这样的我又不是没见过,不算稀奇。”江沅咧咧嘴道,“我就佩服四叔,学问好还会功夫!娘,四叔什么时候回来?”
孙氏笑睨他一眼:“又想缠着你四叔学武了?不怕挨打了?”
江沅小脸一肃:“挨打算什么,以前是我年纪小身板没长好所以不能挨打,现在我已经强壮多了,打几顿没事!”
“可你四叔要照看整个江府的生意和产业,哪里有空教你?”孙氏摇摇头道。
江沅扁扁嘴:“府里这么多子弟,为什么偏要四叔来打理庶务,大房三房的叔伯们不是有好几个,为什么不让他们做?”
孙氏连忙比了个嘘声,皱眉道:“这话你从哪里学来的?”
江沅不慌不忙道:“是我自己想的。皓表哥学问好,我看族学里的老师都对他尤其偏爱,经常开小灶单独讲课,听几个族兄说大房现在最看重皓表哥,要把他培养成状元呢。可我觉得四叔比他厉害多了,为什么不让四叔去考状元,当官儿?”
孙氏见平日颇顽皮的小儿子居然自己瞧出了这其中的不妥之处,既惊讶又惊喜,不忍心敷衍他,想了想道:“你四叔不入仕途,一是府中庶务确实需要人打理,大房三房虽也有叔伯们,但他们都不懂经营之道,你四叔便挑了这大梁,还有就是你四叔自己也对当官没什么兴趣。”
江沅听了撇撇嘴,心想这第一个理由实在说不通,四叔正式接手家里生意的时候才十四岁,怎么就比那些三四十岁的叔伯懂经营之道了;至于当官,没做过怎么知道自己有没有兴趣啊?
不过也知道孙氏愿意和他解释已经很难得了,便乖巧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临走的时候,他突然问了孙氏一句:“娘,四叔在府里和谁的关系最好呀?”
孙氏一愣,虽不明白他的用意还是回答道:“你四叔从八岁起就不在府里长住,走得最近的,恐怕只有你沈表姨了。”
江沅眼轱辘一转,咧咧嘴,朝孙氏作了个揖,回自己屋子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在给冯氏请安时江沅总会特意和沈淑儿搭几句话,沈淑儿虽然腼腆,却也喜欢这个活泼的小男孩,两人一来二去关系便熟了很多。
江沅便时不时问问江清流的情况,比如现在在哪儿,什么时候回来,还让沈淑儿写信的时候特意提起自己,免得好久不见四叔都忘了这个侄儿。
这一天,当江清流第三次来信确认自己清明回不来的时候,江沅忍不住心底的失望,在沈淑儿面前发起了牢骚。
“怎么就非让四叔去管这些事儿,家里那么多管事就是摆着的吗?”他噘着嘴闷闷不乐道。
沈淑儿虽然也很失落,但毕竟江清流走的时候就说过要端午才能回来,所以心理已有所准备,便劝道:“表哥这趟出门是有要紧事,那些管事没法自己拿主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江沅兀自生气道:“那也不应该让四叔去,以前不都是大房的三堂叔管的么?”
“那是因为你三堂叔后来考中了举人,去南边当官了,自然不能继续管这些事了。”沈淑儿柔声劝道。
岂料这话反而让江沅更气不打一处来:“在族学里授课的同族叔伯,好几个都是举人出身,三堂叔念了几十年书才勉勉强强考了个举人,他那县令还是父亲替他谋来的,要是换成四叔,肯定早就金榜题名了!这分明就是欺负四叔!”
沈淑儿想要辩解,却想起那一年的冯氏大病了一场,表哥也似乎是从那时起性子变了许多,不由心中也起了疑惑。
是呀,不说大房,三房的几位兄长中也有人能胜任,为什么偏偏挑选年幼的表哥?况且表哥自幼就极聪慧,前途无量,姨母怎么舍得让表哥弃文从商?
她一下子忘了言语,脑子里蹦出了很多疑问,心里突然升起浓浓的担忧。
难道表哥是被强迫的?那他这么多年岂不是过得很不开心?
她忍不住心中一痛,送走江沅后就坐在书桌边准备写封信问问江清流。
可是拿起笔后却不知如何开口。
这么多年表哥一个字都没有提过,肯定是不想说,问了也是白问。
她泄气地搁了笔,却一直心绪不宁。
晚膳的时候她陪着冯氏用了饭,在她身边磨磨蹭蹭了好久,就是不肯回院子。
冯氏对她的脾性了如指掌,知道她这是有事想说,又不好意思开口,便将身边下人都遣出了门外。
“这下可以说了吧,是什么事?”冯氏笑嗔道。
沈淑儿坐在她身边,犹豫了会,问道:“姨母,表哥打理家中庶务的事,是自愿的吗?”
冯氏闻言一愣,笑容微敛道:“你怎么会问这个,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什么了?”
沈淑儿连忙摇头:“不是的,是因为这次表哥回信说清明不能回来,我想起他自八岁起就常年在外奔波,极是辛苦,所以才想起来问的。”
沈淑儿本不会撒谎,不过这话九真一假,她倒也不算心虚。
冯氏以为她是思念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