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槿走到门外,见江清流正负手站在右边廊檐下,盯着前面自家那一小畦菜地。
其实…住在这乡野之地,也自有乐趣。他默默想着。如果有投趣之人相伴的话。
“江公子。”王槿唤道。
似是突然被人从梦境里唤醒,然,又立即清醒过来,“王姑娘,可是有事?”
王槿轻轻走到他面前,咬了咬唇,欲言又止。
看着她这般神情,那扑扇的睫毛似挠在他心头,似痒非痒,有淡淡酥意。
“可是有所顾虑?”他轻声问道,害怕惊了她。
“不是。”王槿摇摇头,心想江清流从始至终待自己和家人都可谓真诚,自己也应该向他坦白了。“其实…你买的那座宅子,是我家以前在扬州城时的旧宅。”王槿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道。江清流没有说话,王槿转过身望着前面的院墙,继续说道,“一年以前,我父亲去世,家中生意也抵债给了别人。扬州城里油米皆贵,眼看家里积蓄一日日消耗,还有两个弟弟的学业要供养,母亲便卖了城里的房子,一家人搬来了这里。只是扬州那个家是我和弟弟妹妹们长大的地方,一草一木都是我们亲手种的,哪里舍得给别人。”她顿了顿,接着说道,“遇到你们的前几日,我在牙行托的熟人传来消息,说已经有几户在相看我家的宅子,他也拖不了多久了。我心里十分着急,却又想不出什么办法。后来救了你们,把你们带回家观察了一段时间,便决定想办法让你们买了我家宅子,等我攒够了钱再赎回来。”
王槿转过身,朝江清流歉意一笑道:“都说君子可欺之以方,我又算是挟恩图报,逼得公子买下了这宅子,却又住不了几天,还得派人专门打理。若是公子不想要那宅子了,尽管卖掉吧。我如今也想通了,过去的便是过去了,只要我们一家人好好的,何必在意这些。”
江清流眼神里闪过一丝激赏,他温言道:“能放下执念,姑娘这便是有所悟了。不过姑娘若是因为对我有所隐瞒而感到抱歉,那实在不必,因为我也未对姑娘做到十成的坦白。”他顿了顿道,“其实我住进来的第一日便让子明去查过姑娘家的情况,宅子的事也知晓个几分。”他背在身后的手紧了紧,手心有些汗腻腻的。
“那这么说,这笔交易是你情我愿的咯?”王槿突然笑起来。
江清流看着她甜美的笑靥有些回不过神,不确定的问道:“你…不生气我派人调查你家的事情?”
王槿摇摇头道:“其实这一点我也想到过。毕竟你们才遭遇一场伏击刺杀,行事自然要格外谨慎,对身边的陌生人更要知道根底才行。我虽然不喜欢被怀疑,但站在你的立场想,也能理解。再说,我当时对你们确实有所图谋,太过殷勤,想必你内心也有所警觉,才会派人调查。唔…这样说起来,我还应该佩服你的火眼金睛哪。”说完她自己吃吃笑起来,脸上露出孩童般的调皮神情。
第一次见到她这般模样,江清流才猛然想起她还不到十四岁。只是平日里她照顾家人体贴入微,主持家中事务也极为妥当,更是精于烹饪,心灵手巧,不知不觉就会让人忘记她不过是个尚未及笄的小女娃。一念及此,江清流心中的怜惜之意不停地往外涌。若是她父亲还在,想必她还被捧在手心养着,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吧。
“既然咱们该坦白的坦白了,该招供的招供了,我觉得我们可以正式做个朋友了。”王槿突然歪着脑袋朝江清流微微一笑道。
嘴角的弧度渐渐扩大,心里似乎荡起了一圈涟漪,江清流看着她,缓缓点头道:“嗯,朋友!”他想了想,又张口道:“我家…”
“哎,别说!”王槿急忙抬手阻止道,“我认的是你这个人,你不用自报家门,我信得过你。而且一看就知道你家肯定非富即贵,万一身份太高,吓坏我这小老百姓,咱们还怎么做朋友?所以不用说不用说!”
她这明明是些歪话,在江清流听来却格外有理。他的家世确实与王家之间有鸿沟之别,他也担心王槿知道后会因此待他不同,却不是他想要的。
“那便听姑娘的,不说。”他微笑应道,“既然是朋友,那我应当替姑娘分些忧。九曲胡同的宅子,我不会卖,若是有一天姑娘想拿回去,尽管开口便是。”
“恩,到时候我会带着银票去找你的!”
二人含笑并肩而立,这时,闵冲从屋里走出来,朝江清流抱拳一礼道:“四爷,咱们该出发了。”
江清流心中一叹,终究还是到了离别的时间。
他回到厅里,见王牧带着弟弟和妹妹围了上来,三张小脸上写满了不舍,王棠更是挂了颗金豆子。
“以后要好好读书,有不懂的写信给我。”江清流摸摸王牧的脑袋,“我回去以后会寄一些以前看过的书给你,想看的书籍若是买不到,直接写信给我,我寄给你。”王牧用力点点头。
他又摸摸王轼的脑袋,笑着说道:“以后好好跟哥哥读书。”王轼点头应下。“想去金陵玩的话,也可以写信给我。”王轼立刻两眼发亮,点头如捣蒜。
最后是小王棠。他蹲下身子,轻轻擦掉王棠脸上的眼泪,柔声问道:“百味斋的点心喜不喜欢?”
王棠点点头。
“以后想吃的时候便去拿些回来,江大哥已经在店里替你定了好多好多。”
王棠闻言,吸吸小鼻子,睁着大眼睛,稚声稚气问道:“那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