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伤员醒了过来,大兵队长赶紧进了屋子。
快中午的时候,出去接人的大兵回来了,还带回好几个。
大兵乙和战友合抬着一只梅花鹿,梅花鹿哀哀叫着。
大兵乙喊:“这只梅花鹿……”被雪埋过,冻坏了,还活着,看能不能救下……
但是,没说完。
一直趴在堂屋地板上的老虎蹭一下蹿了出去,直扑抬鹿的两人。
两人一惊,同时后退,冻僵的手再也抬不住手中鹿,砰一声摔到地上。
老虎一口咬上鹿脖子,咔嚓一声,咬断了。
所有人一惊,后来的几人同时摸向腰后。
乔诺抄起一个盆子就往外跑,喊:“快接着鹿血!”
盆子往鹿脖子下面一塞,伸手往老虎脖子上一抱,背上一蹿,顺毛。
所有人都呆了呆。
老虎喝够鹿血,慢慢松开口中的鹿脖子,站起身,背着一个人类幼崽,仰头大吼一声,抖抖毛,迈开王霸猫步,缓缓走回堂屋,老地方趴了下来。
新来的七个大兵齐齐转头看队长:“……”幼崽好熟悉,老虎好熟悉,请问这是什么地方?风大雪大,但是咱们完全不想进屋。
大兵队长默默地按着鹿脖子接了小半盆鹿血,死鹿拖到院中水井边的雪堆上,鹿血盆子端进堂屋放在老虎面前。
乔诺趴老虎背上蹭了一会儿,跳下来,抓一撮盐扔鹿血盆子里,搅一搅,喊:“爷爷,有新鲜梅花鹿血!”
乔爷爷声音传来:“问叔叔们吃不吃,吃的话晌午给他们煮鹿血汤,不吃的话做成血豆腐留着喂老虎。”
乔诺看一眼院子里扫雪扎帐篷的解放军叔叔们,说:“他们不吃。”又喊大兵队长:“解放军叔叔,鹿皮还没扒呢,也没扒膛,先别冻上。”
大兵队长就想起后院冻着的那老多肉来了:“……大山你去。”
正在扎帐篷突然被点名的大兵一惊,结巴起来:“队,队长,那,那是保护动物,违法的吧?”东北虎自己吃没问题,他们上手就不对了吧?
大兵队长一指拿着菜刀正往外走的还没他大腿高的人类未成年,再指指趴门槛上目光就没离开幼崽的保护动物东北虎,十分无力:“谁违法?”
大山纠结半晌,看小孩自己动手了,就纠结着默默地屈服了,掏了心爱的瑞士军刀,蹲下扒鹿皮。
乔诺拿了两个大盆子,蹲旁边指挥:“小心鹿角,小弟弟切下来,别伤皮子,爷爷说这都是国家财产,要上缴的。”
大山按照指示把那头可怜的鹿扒了皮,净了膛,剁了鹿角,切了鹿鞭,砍了四蹄,割了尾巴,鹿身腰斩切成两半。
东北虎施施然起身,走过去,在大山身上嗅嗅,低头叼了收拾干净的上半截鹿身,在院子里找个背风的地方吃了起来。
大山强忍着腿肚子发软努力不往后腰摸:“……”求洗澡,求不一身血,求东北虎不嗅嗅。
院子里帐篷扎好,除伤员在内的十二个大兵在队长的组织下开了个碰头会。
帐篷不远处,东北虎正在吃鹿,吃他们从雪堆里挖出来带回来想要找人救治的梅花鹿。
想起挖鹿时的艰难和祖孙俩对那头鹿的漠然态度,几人面色都不太好看。
大兵队长低声呵斥:“老人家七十九,正在治疗我们的战友。把你们的情绪收起来,不要觉得自己为国家流过血拼过命就有多伟大多崇高,老人家是抗战老兵!”
所有人神色一凛,新来的七个大兵更是低了头。
大兵甲看看队长,看看众位战友,打圆场:“要我说这事也没啥说不过去的。梅花鹿是保护动物,我们有义务拯救保护它们,保护不力是我们无能。梅花鹿受保护,东北虎更受保护,你能对东北虎说吃梅花鹿违法吗?它听得懂吗?我来的早,除了那小孩儿,连乔老都无法靠近那老虎。你是能对东北虎说教还是能对那个只有四五岁的孩子说教?就算对小孩说教,说教什么?说他不能把老虎当猫养?说他不能叫人把猎物收拾干净让老虎吃得更方便?说他不能在暴风雪要来的时候收留东北虎帮国家照顾东北虎?”
七个大兵头更低了。
大山弱弱地插了一句:“那小孩说,鹿皮鹿角鹿鞭都要上缴国家,说他们家后院还有,是东北虎昨天带来的。”
大兵甲又说:“所以,那祖孙俩,最多跟着老虎吃口肉喝口汤。老的老小的小,老虎吃剩的骨头缝里剔一剔都能让他们吃饱,这事就真的那么让人无法接受吗?”
院子帐篷里开小会,乔诺现在耳朵尖,听得清清楚楚,就扒着门帘给他爷爷做现场直播。
正清醒着喝药被迫听现场的伤员大兵:“……”无地自容了简直。
不过,大兵们的情绪更多的是因为他们救回来的梅花鹿在眼皮子底下被吃和乔家祖孙俩漠不关心的态度,却被大兵甲悄悄拐了个弯引导到了战友介意乔家吃老虎吃剩下的肉上,那还是他们受伤战友的救命恩人。性质变了,效果却更好了——所有人的脑袋都低下去了。
午饭特别简单。
大锅焖米饭,托隔壁春生媳妇烙的一盆饼,酸菜涮肉片,又热了热早上喝剩下的那盆鹿骨头汤。
还有小灶。
乔诺的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伤员的一碗猪肝汤,老虎的一盆鹿血豆腐。
吃完饭,乔诺扶着爷爷上厕所。
趁主人家不在,伤员大兵朝几位战友死鱼眼说道:“你们开会内容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