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也不要,再也不愿,再也不想遇见他了。她的一生活活活成了笑话,这般的狼狈,她再也不要了!一语言尽,周如水浅淡地望向陆续赶来救火的奴仆,还有从惊吓中缓过神来,赶忙冲上前来的刘峥和王五郎,她痛苦地强撑着笑,眷恋地透着重重火光再看了王五最后一眼,便转过身去,毅然地跃进了身后的火海之中。
她这一生,遗憾太多,却再无转圜了。
这天夜里,襄城城北家家户户都听见了琅琊王五凄楚的长啸,他在哭问:“周氏如水,半生荣华,极尽天骄。痴心错付,半生为奴,身死国破。周如水,何罪之有!”
公子峥府中的大火,一直烧了三天三夜。琅琊王五也在府门前枯坐了三天三夜,待大火燃尽,他才起身,更是头一次正视起公子峥,当众呵骂道:“秦公子峥,盗周土,夺凤阙,实乃篡权贼子,孤煞恶人也!”
从此,琅琊王氏全族远走,深恶于秦。
三年后,晋国与宁川城联攻秦土,意在凤阙。
她仰起小脸,迷惘的眸子对上凝视着她的王玉溪,声音软软,靡哑纯真,轻而腼腆地说道:“得君一曲,天骄竟不悔今日之鲁莽了。”
闻言,王玉溪莞尔一笑。见她双眸带水,好不可怜,便取了块绣着方竹的巾帕递给了她,温柔地浅浅地笑道:“今未知何时可还,而岁已暮矣。小公主此曲,确是唱出了归期无望之苦。”语罢,他便将瑶琴推置在一旁。盯着周如水,眸光微沉,俊眉轻挑,深邃如星空的眸中忽然闪过了一道揶揄,浅浅地笑道:“现下,溪与小公主不也正是,未知何时可还么?”
说到这,他的话音却微微拖住,忽然就朝周如水倾过了身去,直将她逼向了车璧。
这动作太忽然,惊得周如水瞪大了眼,她后知后觉地想要动作,却见王玉溪忽然又不动了。他抵着她停在了一个十分微妙的距离,二人离得极近,他骨肉匀称的手掌正撑在她的腿边,他淡暖的呼吸亦都拂在了她的耳旁。却,他又真的与她没有丝毫的碰触。
明明如此无礼,却又如此,礼数周全……
因他这忽然的动作,周如水直是僵住了。她一动也不敢动,只呆呆地望着王玉溪,清亮的双眸睁得大大的,里头全是不知所措。
见她如此,王玉溪不禁低低一笑,他漆黑明亮的眸对上了她那清澈的茫然的目光,眯了眯眼,便压低了声音,揶揄地说道:“溪原是要悄然回府的,却不想竟被小公主撞破。如此,先前安排了许久的事儿,倒都全功尽弃了!”他这么说着,语调却是极轻,极浅的。明明这事儿似乎是极其重要的,他却说得毫不在意,也对她毫不责怪。恍若,他只是要说说而已。
闻言,周如水却怔住了!她这才知道,自个怕是闯了大祸了!
可,待她回过神来,王玉溪却已如一个无事之人一般松开了禁锢着她的手。他又施施然地,雍容而又平静地坐回了她的身侧,竟是撇了撇嘴,便转了个话锋。叹息着,悠然地说道:“这一曲过后,你兄长若是不来,咱们倒是真的走不开了。”
说着,他便又浅笑着朝她看来,径自从暗箱中挑了几卷简牍放在她的凭几前,嘴角微扬,温柔地说道:“如此,你便休息,或是与溪一般读书取乐罢。”这语气神态,端方如玉,就仿若他方才所言的那些揶揄的话语全都是幻象,全都不是出自他的口中的。
但,明明余温还在,明明她的耳畔还烧得通红!
这一刻,周如水才是真真的愣住了!她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在心中不停地嘀咕,这王三郎,怎么好似与传言不同?方才那一瞬,她见到的哪里是月中仙?明明就是月中妖呐!却,是她想多了么?他不怪她已算是足够的宽宏大量的了……
彼时,车外又是另一番光景。
因那哀戚的曲调,周遭的姑子们都已纷纷哭出了声来,郎君们更是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凄然之色,顷刻间,南城门前,真可谓是哀声遍地了。
更有老者啼曰:“这天骄公主竟唱出了那哀伤中的死气来,闻之,老夫心中如有、毒、药、也!”
啜泣声阵阵,却忽然从城内传来了清脆齐整的隆隆马蹄声。众人原还在周如水与王玉溪那一曲中感伤到失魂,久久无法自拔。这一回首望去,就见正有一大队人马扬着周氏图腾从城内急急赶来。而在他们前头,领头的侍卫已持起了警戒,开始自城门口处清道止行了。
见状,众人也知是宫中来人了,便连忙都噤了声,端正着衣冠依序地退开,让出了一条道来。
公子沐笙方知天骄公主拦了琅琊王三的马车被困在了南城门,便将事务暂搁,急急领着十余人骑马而来了。他才出宫门不久,又见王氏一队家军亦朝南城门赶来。如此,两队人马便合成了一股。
整齐划一的勒马声方才传来,周如水便坐去了车门边,她单手抓着帷帘,忽然就不自觉的紧张地咬紧了唇。
近来国事繁忙,兄长会亲自来接她么?
她正揣度着,便听一道无比熟悉的清朗之声传入耳中,他道:“阿妹,你不待在宫学,来南城门作甚?”说着,却又一顿,无可奈何地叹道:“你如此胡闹,定要罚你回宫后摹上千遍经文不止!”
听清那声音,周如水只觉着自个的心猛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