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已是深更半夜,寂静的黑暗里,只有莫小五急促的呼吸声在回响。梁莫听了一会儿,察觉不对劲,伸手去摸莫小五,摸到了一片潮湿。
梁莫忙撑着身体坐起来,取过床头的火折子点油灯,昏黄的灯光亮起来,照出床内情形:莫小五牙关紧咬,脸色苍白,身子蜷曲成一团,微微的打着细颤,浑身上下冷汗淋淋,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梁莫吓得差点将手中的火折子掉到了地上,赶忙侧身弯腰抱过莫小五,贴着他的脸叫:“小五,快醒醒……快醒醒……”
陷入恶梦中的莫小五,哪里听得见,他脸上露出惊惧恐怖的神情,鼻孔中哧哧的喷着气。
梁莫急得没法,一咬牙,狠心用力扇了莫小五一个耳光。
被打醒过来的莫小五,一脸空茫,双眼失焦,颤着手抓上梁莫的袖笼,半晌,才喃喃叫了梁莫一声:“三,姑……”
“嗯,我在这里,”莫小五的样子,让梁莫看得心疼不已,包住莫小五的手,让他摸上自己的脸:“我在这里……”
莫小五的手指,一寸一寸的将梁莫的脸来回摸了几遍,终于哇一下,放声大哭。
“我没有,拉住你,没有……呜呜呜……”莫小五哭得肝肠欲绝,嘴里反反复复的自责,到后来哭狠了,连手脚都开始打摆抽搐。
梁莫把莫小五搂在怀里,下巴压在他的头顶上,手安抚似的在莫小五的脖子、肩膀各处来回游走:“好了,没事了……没事了,别哭了啊!”
等莫小五终于哭累了,抽咽着停下来,窗户上已透着青光。莫小五的眼睛,哭到肿得睁不开,人趴在梁莫的怀里,手死死的揪着梁莫的衣领。
梁莫半靠在床头上,拍着莫小五的背,哄他睡觉:“乖,快睡吧。”
“三姑,我是不是很没用!”莫小五拿脸蹭着梁莫的胸脯,哽咽的问。
“你这么聪明都叫没用,那我不是更惨。”梁莫摸了摸莫小五耳朵:“你只是还小,等你长大了,就好了!”
“我想明天就长大!”
“那你现在赶快睡吧,睡醒了,就能长大了……”
“真的?”
“嗯!”
终于哄得莫小五睡着,梁莫躺在床上,望着床顶在心里感叹:养孩子,还真是个甜蜜的负担呀!
梁莫向来是个爱惜羽毛的,平时有个什么头疼脑热,就算恨吃那又腥又苦的药汁,也会强迫自己去找渠大夫把脉开方。
陪莫小五睡到中午起来,梁莫感觉自己脚踝和腰背隐隐发痛,便带着莫小五去了医馆。请渠大夫给她看看,是不是还有什么地方伤着了。
结果梁莫还好,只是抻着了筋,贴几帖膏药,养养就行,到是莫小五,渠大夫一搭上他的脉,便不住的摇头。
梁莫支莫小五去药柜给她拿膏药,等莫小五一走开,便忙问渠大夫:“大夫,小五是哪里有什么不好?”
“思虑太重,现在又惊悸于心,若不好好疏导,将来势必会成大患……”渠大夫道:“他这样小小的年纪,何来如此重的心思?真是怪哉!”
梁莫望着药柜前莫小五的身影,重重了叹了口气。
“我开的药方,对他无益,回去后,你尽量小心留意,多宽慰他些吧!”
从医馆出来,梁莫想到渠大夫的话,瞅着提着药包,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的莫小五,心中又是酸软,又是无奈。
回到家,梁莫边生火做饭,边指使莫小五扫屋子,洗蒸笼,整理后院。等吃完饭,将自己从头到脚洗刷干净了,梁莫穿着中衣,趴在床上,露着后腰让莫小五帮她贴药膏。
“唉,几个月前你还连磨台都够不到,现在家里的活,你差不多都能包圆儿……”梁莫趴在床上,开始意有所指的念叨。
效果哄劝疏导这种事,向来要润物细无声,效果才最好。梁莫也明白,她太急了些。但没办法,莫小五现在,一个月才能在家呆三四天,不像以前时时刻刻都在她眼前打转儿,没两天又要回学校了,她不得不急……
梁莫撩开衣裳,莫小五一看到她后背蜜色的肌肤上,无数擦刮出的细小伤口和军医正骨时留下的四道青色指痕,眼前便又浮现梁莫错开他的手,朝人群里仰倒的一幕,莫小五耳边哄隆作响,眼里重新漫起赤红的血丝。
“你以前还说我把磨台、灶炉拢得太高,叫你够不着,如今刚刚好了吧,说不定再过几个月,你就要开始嫌它们矮了,所以呀,有些事情急不来的……”
听出梁莫话里的弦外之意,莫小五咬紧牙,垂下眼睑,敷衍的应了声嗯。
搓热了手心,将膏皮包在手里捂了捂,莫小五取过药棒,把膏药均匀的抹在膏皮摊平。然后举膏药在炭炉上前前后后反复了烤十来次,才小心翼翼的把膏片贴到梁莫的腰上。
滚烫的膏片贴上皮肤,梁莫没忍住,嘶一声倒吸了口冷气。
万应膏,贴上去就撕不下来,莫小五以为梁莫烫着了,赶忙弯下腰,对着膏片呼呼的吹气。
微凉的气息,喷在腰间的痒痒肉上,梁莫受不了,撑着要翻身坐起来,却叫莫小五压着肩膀,给按回了床上。梁莫偏过头看着莫小五:“干嘛你,想造反呀!快放手……”
“还有两张,”莫小五垂着眼皮,紧抿着唇道:“忍一忍,好不好?”
这种软语轻言的哄人语气,向来是梁莫对着莫小五使的,梁莫首次被莫小五打了个回旋,顿时跟雷劈了一样,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