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这边想着王熙凤,隔着一带翠竹,住在上房里的邢夫人也想王熙凤想到了二更天,唯恐秋月知道了什么事就去说给她表妹司棋听,打发了秋月出去,只□□草、春苗陪着。
“太太,当真不请大夫来瞧?”春苗瞧邢夫人反反复复地摸肚子,也觉得邢夫人是有了。毕竟贾赦去南边当一趟差,怕有大半年没近女色,大半年的力气都使在邢夫人身上,说不准邢夫人当真就有了呢。
“不请。”邢夫人蹙着眉,戴着玉戒指的手摸着似乎凸起一点的小腹上,忽然一阵地作呕,对着春苗捧来的痰盂一阵猛吐后,压低声音问:“秋日里,琏二爷手上几个庄子拢共送了多少租子来?”
春苗道:“回太太,瞧着一车车的送进来,只榛,松,桃,杏穰,这四样,就有七八口袋呢,那银子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邢夫人眼睛眨了一下,攥着拳道:“就不信弄不来那些个东西,只要那姓王的丫头进门顶撞了我……”抿着嘴角微微一笑。
“哎呦,太太,您如今可金贵着呢,怎么能叫二奶奶顶撞了?”春苗咋咋呼呼地道。
“你懂个什么?”邢夫人虽怀得不是贾赦的长子,也不是贾赦的次子,但她满心琢磨着只要王熙凤顶撞了她,动了她的胎气,贾赦一准会嫌弃王熙凤一准会向着她,这么着,她大可以借着肚子,教唆贾赦把贾琏手里握着的几个庄子交给她。庄子而已,不过就是春秋两季收个租子罢了,她还打理不好吗?
盘算着,听外头春草说“太太,老爷去秋菊那歇着了”,邢夫人啐了一句“把个狗尾巴草当牡丹花养了”,越发地觉得“母凭子贵”四个字在贾赦那绝对行得通,于是喝了一碗花胶,怕动了胎气,早早地睡下了。
次日一早,天不亮,贾赦这小小的花园里就热闹了起来,前院里费大、王善保、张思存带着小厮们检查迎亲的马匹、请客的桌椅;后院里,费大家的、王善保家的、张思存家的忙着检查女客吃酒、听戏、更衣的处所。
想到若有年纪小的女孩子来,总归是迎春款待,王善保家的便提着灯笼,笑盈盈地抬脚进了迎春的屋子,瞧迎春果然起来洗漱了,站在迎春那红漆描金明镜台前,堆笑道:“姑娘,就请年纪小的娇客在姑娘屋后的芍药亭里玩笑,姑娘瞧怎么样?”
迎春手上揉着梨花膏子,点头后,见王善保家的喜得合不拢嘴,笑道:“您老发了大财了?”
“……瞧姑娘说的,往哪发财去?”王善保家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迎春道:“也不是我说,你们做事也该小心一些,这些话都在西边二老爷家里传得沸沸扬扬了。”
王善保家的心里一慌张,堆笑说:“咱们这办喜事,关那边什么事?”
迎春微笑着不说话,司棋拿了一件妃色缎面交领长袄过来给迎春穿上,听迎春说她外祖母,就跟着搭腔说:“关那边什么事?赖大两口子三天两头过来请安,林之孝两口子一直想把女儿送到我们这来,余信、张材、吴新登三个隔三差五地就来打探咱们老爷、二爷还要不要人。”
王善保家的一凛,因是司棋说,再没有怀疑的道理,试探着说:“他们该不会……想抓我们的把柄吧?”
“那可不。”绣橘跟莲花儿挤了下眼睛,虎着脸吓唬王善保家的。
王善保家的心乱跳着,敷衍着交代了几句,就急急忙忙地向外去。
绣橘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走到迎春跟前,笑道:“瞧着有人盯梢,他们还敢不敢大着胆子捞银子。”
司棋嗔了一声,“也该给他们上个辔头,瞅着琏二爷成亲,他们不忙着正事,单忙着把府里的东西往太太房里搬呢。”
“你们都仔细一些,二嫂子一进门,就要立威呢,你们可别犯在她手里了。”迎春对着镜子照了一照,略吃了几口饭,就听前院里响起了鼓乐声,待日头高高地升起时,只听着前面笑语阵阵,秋月又来请,便带着司棋、绣橘绕过水塘进了邢夫人那上房,只瞧着上房里热闹得很,贾母、王夫人打扮得喜气洋洋地随着邢夫人一同接待贵客,元春、探春、惜春不知为了什么缘故,并未随着过来,只有个宝玉被领来了。
只听门外通传的声音此起彼伏后,一堆插金戴银、遍体绫罗的贵妇人被人簇拥着走了进来。
“几天没见,迎春这个头又见长了。”南安太妃被人众星捧月着走来,摸了下迎春的脸颊,在上座坐下,宛若春风地笑说:“叫她们姊妹去别处说话吧,免得拘束了她们。”
贾母含笑道:“这话说得是,元春已经在西边准备好茶点击鼓传花了,迎春,快带着郡主并其他姊妹过去吧。”
迎春怔了一下,瞧贾母穿着一身赭色团花缎面褙子,这话说得十分从容,就好似早跟贾赦、邢夫人商议过了一般。
南安太妃嘴角一牵。
忠靖侯史府的两位夫人忙攥紧了帕子,双双地想贾母这是要借了贾赦的势给贾政?贾赦跟贾政兄弟两个一家亲了,不是贾政连累了贾赦,就是贾赦提携了贾政,怎么着,贾政都没坏处。
迎春也明白贾母如今恨不得叫贾赦成了贾政的护身符,好叫贾政在外头拿出将军府老爷的威风、好叫元春拿着将军府千金的名头进宫,瞥了一眼,瞧邢夫人不言语,便失望地一叹:“原来元春姐姐那也准备了,亏得我这边天不亮就盘算着怎么带姐姐妹妹们玩呢。”
孟璇握着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