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姨娘眸光潋滟地向寇氏的灵牌一扫,“寇姐姐在时,哪里能显出我们的好来?寇姐姐没了,留下好几箱子插不进手的衣裳,两大匣子金银首饰,我们没了,除去身上这一件可怜兮兮的衣裳,还有什么?”
贾赦贴着莫姨娘的脸颊说:“等着我将寇氏的东西讨来,你替我收着吧。”
“别,”莫姨娘心里一慌,虽对寇氏的东西垂涎已久,可也没胆量正面跟邢夫人过不去,扶着贾赦肩膀说:“老爷只管先去办正事吧。至于寇姐姐的东西,等太太走了再说。”
贾赦挑着莫姨娘的下巴笑着答应,“你给寇氏上一炷香吧,等我去瞧瞧迎春怎么吃里扒外的。”
“老爷去吧,婢妾还要在寇姐姐灵前哭一会子。”莫姨娘握着帕子送贾赦出了这厅,莲步轻移走到寇氏灵位前,点燃了一炷香,盯着灵牌上的金字,不屑地轻笑一声,将一炷香倒插在香炉里,听见身后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回头望着自己的小丫头月牙儿,吩咐说:“去,跟莲花儿说,老爷已经将姓王的婆子撵出去了。”
“哎,莲花儿知道了,不定怎么高兴呢。”月牙儿年方六岁,恰在跟司棋、绣橘、莲花儿玩得好的年纪,对司棋、绣橘、莲花儿三个一心要将王氏撵出迎春屋子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
“就叫她们做出得意忘形的样给老爷瞧瞧。”莫姨娘瞅着倒插着的香,得意地一笑。
月牙儿跟着莫姨娘狡黠地笑了一声,忙抄近路向迎春房里去,匆匆地将贾赦撵了王氏的话跟莲花儿说了,莲花儿听了,果然高兴得了不得,蹦蹦跳跳地进了迎春房里,欢天喜地地说:“那老货总算出去了!”
“阿弥陀佛,”司棋握着两只手,将诸路神佛都感激了一回,见迎春面上不见十分欢喜,纳闷地问:“姑娘怎么不高兴?”
“走了她一个,谁知道后头来的,是个什么货色?”迎春拿着调羹,搅合着从司棋那分来的半碗籼米粥,没什么胃口地将调羹放下。
司棋听了颇为得意地跟绣橘对了眼色,“姑娘放心吧,我们都替姑娘谋划好了。”
迎春疑惑地问:“你们替我筹划了什么?”
司棋洋洋得意地说:“姑娘,我们请了人替你向老祖宗说话呢,老祖宗最慈祥不过了,知道姑娘在这边连饭都吃不上,一准要接了姑娘过去,跟大姑娘、三姑娘一同教养。虽老祖宗跟姨娘有些旧怨,但老祖宗不像太太那么眼皮子浅,绝对不会跟姑娘一个小姑娘家过不去。”
“胡闹!”迎春冷喝一声,虽知道司棋、绣橘两个忠心耿耿,却忍不住怒火中烧,“你们两个这么想去西边,如今就搬过去住吧!就算不去,我也不要你们了。”掌握着她命运的人是贾赦,她才懒得去西边巴结贾母、王夫人呢。
司棋、绣橘两个才一脸得意地等迎春感激夸赞,因迎春忽然动怒,面面相觑了一回,司棋开口说:“姑娘何苦留在这边?那边的老太太面慈心善、政老爷行事端正、二太太和蔼可亲,就连珠大爷、元大姑娘也正经的好人。”
“既然人家这么好,你们就收拾了东西,向西边去吧。”迎春胸口气得起起伏伏,瞥见莲花儿站在墙角无声地说“大老爷”三个字,疑心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贾赦竟然过来了,就有意拍着高几冷笑连连,“你们可知道你们连累了我?”
司棋讪讪地,硬着头皮说:“要是太太责骂,自有我们呢,绝不会叫姑娘受了委屈。姑娘只管收拾了东西,等着老太太打发人来接。”
迎春见司棋还嘴硬,叹了一声,“看来你是还不知道轻重!你可知道,你们这么自作主张,一下子就要我背上了‘卖父求荣’的罪名!”
卖父求荣?站在一蓬软趴趴迎春花前的贾赦满腔怒气顿时烟消云散,背着手,心道他这姑娘脑筋倒是清楚得很,先等一等,看她还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