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洺筠乖巧地点了点头。
叶老板于是眉开眼笑:“我这个人呢,没什么毛病,就是有钱,只要过了我这关,你下半辈子保证少不了荣华富贵。至于我这一关嘛……难倒是不难,只是这世上万事都讲求个缘法,成或不成,就只能看你的缘分了。”
温洺筠神情似乎有些不安,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叶老板大笑:“放心,小美人,我不为难你。”他一指桌上的酒,这是之前店小二送上来的,“喝了这个。”
温洺筠有些迟疑地拿起酒杯,这酒上来时他闻过,气味是对的,似乎没加料,但他认得出这是北疆一种颇有名气的烈酒,他酒量一般,如果喝醉了露馅,就不好过了。
然而叶老板眼珠转也不转地盯着他,温洺筠一狠心,只能小口小口将酒喝了,左右成安守在屋外,以成安功力,屋内一切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就算出了事也不担心这烨族人会拿他怎样。一杯饮尽,叶老板又给他斟酒,“再喝,我要你喝三杯。”
温洺筠只得再喝,他不敢喝快,但这酒后劲颇烈,即使这么慢慢地小口啜,三杯下肚,他面上也起了一层红晕,目光不免有些迷离,强自撑着自己镇定,飘忽迷离之间,忽然听到了乐声。
只见不知何时起,叶老板手中竟拿出了一件古怪的乐器。这乐器扁扁一片,质地光滑似玉,也不知是什么做的,叶老板手持一根相同质地的棍子,缓缓在那薄片上敲击起来。
他神色漫不经心,这么一敲竟是颇有讲究,一声声敲击声自有曲调,缓缓连成一首古怪的音符。那曲子每个音拉得绵长,调子古朴,细听甚至还有几分悦耳,可温洺筠听在耳中,只觉头昏脑涨、浑身燥热,一身的内力隐隐躁动,竟在体内四处乱窜起来,离火诀刚猛霸道,必得先伤宿主,再伤其敌,这一下虽非走火入魔,却也相去不远了。
温洺筠勉力想要压下体内乱窜的内力,但他喝了酒,神智不甚清明,难以做到精心敛神,抱元守一,只能运起力气,尝试将乱窜的真力带回正轨。他体内真气太悍,引导极其困难,这么一来一回,温洺筠犹如烈火灼身,脸色惨白,额上渐渐的竟是满布冷汗,旁人到了这时候,恐怕就要惨叫出声,哪怕是真的哑巴,或许都会张开嘴“啊啊”两声,然而他性情外和内刚,练这离火诀更是吃尽了苦头,磨出了极强的意志,越是到了这紧要关头,越显悍气,紧抿着嘴唇,竟连一声呻吟都没泄出来。
叶老板对他痛苦的神情似乎有些诧异,手上动作却一刻也没停,反而越敲越疾。他敲的曲子像一曲故事,前期平缓古拙,中期寒风乍起,如今终于接近了那激烈高昂的高|潮,敲击声里竟是带出沸腾的铮铮杀意来。
温洺筠体内的真气仿佛受了鼓舞,再度生气勃勃地流转起来,温洺筠这时却已几近力竭。他满头满身的冷汗,整个人湿得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张脸苍白得毫无血色,唯有一双眼睛尤其的黑,低垂的眼帘下透出一丝摄人的锋锐,仿佛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幼兽,被逼出了濒死的杀意。
叶老板含笑看着那明亮得让人心惊的眼神,缓缓敲下最后一个音符。
咚!
适才杀气腾腾的战曲在最高点时戛然而止,徒留一个高亢而凄凉的余音,悠悠在室内萦绕不去。温洺筠终于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整个人软瘫在椅上,再也无力压制体内疯狂流转的真气。
离火诀没了压制,瞬间顺着穴位逆行,走遍全身。温洺筠本当真气逆行,必死无疑,已经打算放声叫成安进来一搏,不料离火诀自行逆行,竟是越行越顺,全然没了平日的滞涩与可怕的疼痛之感,气转全身,竟瞬间又冲破一道大穴,日前成安才帮他突破的功力又进一层!
温洺筠眼神一时茫然,他黑色的眼睛里好像蒙了一层水雾,然后,随着离火诀运行流畅,黑色的眼珠渐渐变红,眼底仿佛有烈火在烧。
叶老板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这时看着那抹红,面上露出惊艳之色,叹了一声,“传说居然是真的。”
温洺筠不解,叶老板笑道:“就是你了!小美人,你看,我们果然还是有缘分的,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