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田大
那是我唯一一次看见田大挑水:那担水根本没被虎背熊腰的田大放在眼里。那个壮实的汉子果然将他的腰*得笔直,随着步步登梯,他的肩膀在很自然的耸动着。那根在我的肩膀上像一根铁棍似的木扁担到了田大的肩膀上变成了有生命、有柔性的东西,颤悠悠的上下跳动着、随意弯曲着,那两个装得满满的水桶也似乎在轻盈的跳舞,就算是田大力大无比、威力无穷,可是能让一百多斤的担子随着十分协调的身体那么放松的随之**,甚至有些翩翩起舞的感觉,就不仅仅是一种佩服和赞叹,而是出神入化的崇拜了。
我发现,每一次田大的脚结结实实的踏上阶梯的石板的时候,也正是扁担向下弯曲的时候,所有的重担就通过*直的腰杆迅速地传递到他的足下;他的小腿肌肉会马上做出反应,肌腱向上反弹,腰部的肌肉就会紧缩、*大肌就会快速的舒张,肩膀就会向上耸起,扁担就会向上弹起,甚至稍稍离开田大的肩头,田大就会舒舒服服的又登上一级台阶。那种力量的运用自如、节奏掌握的火候、轻松的犹如闲庭漫步都叫人叹为观止,在那之前和在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这样天人合一、浑然天成的力量与技巧的展示了。
那种对某种技巧、某种能力、某种事物的领悟才是人类最大的幸福,因为那种恍然大悟会在人的心里开启一扇新的大门,阳光会洒进来、春风会吹进来、生活会变得更加美好和值得留恋。如果能遇到像田大这样的人不断地给予点拨和引导,那无疑就是最大的幸运。峡州话所说的"师傅请进门,修行在各人"也是这个道理,剩下的就看人的领悟能力和不仅仅拘泥于照搬和继承,而在于推陈出新和更上一层楼。所以那些所谓的成功者都会谦虚地告诉世人,他们是踏在巨人的肩膀上前进的。
那天晚上,梁姐就站在高高的河堤上看见了田大的那个表演,都看见了那个大哥大挑水就像玩似的,毫不费劲的就把水挑上了岸,我得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伐。田大把水倒进水缸以后,我就挑着扁担继续往江边跑。梁姐有些啼笑皆非的在叫着:"嫩伢子,别累晕了头,还挑什么?水缸都已经装满了!"
我在坚持说:"我很笨,怕刚刚学到的东西睡一觉起来又给忘记了。还得再学着田哥再挑一趟加深印象。"
我在江边,当然听不见田大在岸上说的话。梁姐后来会告诉我,田大说我是可塑之才,也是一个有用之才,会有一番大的作为的。梁姐不喜欢那样的话,她说自己从那个时候起就有了一种不祥之感:"我就想你是个普普通通的嫩伢子,成天围着姐姐转,安安稳稳的过只属于我们两人的小日子,有人敢欺负我就替我出头,长大了就当我的男人。"
梁姐告诉我,田大明显很喜欢我,就抽着烟站在那里看着一个屁小孩从河里挑水,这是谁也不会相信的。楚楚说,田大看起来是个粗鲁之人,其实心很细,观察力和判断力都是一流的。他会对陪着他的女人说:"学而不厌、为人谦逊、敢于出头、心存感激,这是做人的基本要素。嫩伢子四项都具备,而且不声张,这的确很少见。"
"不错,虽然学了些皮毛,不过坚持下去一定会有所收获的。"看着我把那一担水扭扭捏捏的挑了上来,田大笑了笑:"今天我的心情不错,说一个要求让我满足你。"
我的反应很快:"教我功夫。"
"胡说八道。"田大轻轻的踢了我一脚:"半夜三更的,都要睡觉了,学什么功夫?"
我改口的速度也很快:"那也行,那就请田哥留下来,陪梁姐睡。"
女人就惊讶地叫了起来,梁姐的声音很幸福:"还是嫩伢子对我最好。"
"没法子,答应了就得去做,也得给嫩伢子一个面子。"田大笑了笑:"不过感觉不好,这么小就学得怜香惜玉的,以后长大了还不是个大大的情种?"
田大的真名叫田大虎,可是在沅江流经武陵的几百公里的上下一带几乎所有人都叫他田大,因为他就是名副其实的沅江老大,在这几百公里的范围内,社会上的帮派林立、团体众多,小混混多如牛毛、大大小小的头目不计其数,可是被所有人公认为老大的就只有田大,因为他的本身就是权力、地位、侠义和豪爽的代名词,就是江湖老大的不二人选。
用古典文学的语气进行描写,田大应该是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如果换成现代语言,田大应该是有着刺猬一样的短发,斜飞的英*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结实而又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田大的身材并不高,充其量就是一米七;文化水平也不高,他自己也说过,属于初中文化水平;长得也不算好看,比那个草莽张飞强,比那个面如重枣、唇似涂脂的关公差,和那个精忠报国的岳飞差不多。可是田大长得很有男人味,密匝匝的络腮胡子、炯炯有神的眼睛、宽阔的肩膀、很结实的身板、即使不脱衣服,胳膊就全是疙瘩肉,看上去就叫人领略力量的魅力。如果到了夏天,光着膀子露面,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