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清?”白镜不确定地重复,“怎么可能,他……”
袁宁没有回话,只把进度条又往前拉回去一些,将那个最后出现的声音重新放大了播放,白镜怔了好一会儿,手指开始细微地颤抖,指甲惨白一片。
“我也不敢相信竟然是他,毕竟穆枫对他真的不错,”袁宁扶了扶眼镜,不忍心再看白镜的表情,“可证据确凿,我不得不信。”
“不,不对……”白镜忽然握紧拳头,努力抑制指尖的颤抖,“韩清没理由这么做,他是恨穆总,但还不至于……”
“我也这么觉得,单只靠他一个人,这么天衣无缝地调包穆枫的尸体,还请来这么多杀手,他做不到,背后一定有人,”袁宁从公文包里又拿出一份合同递给白镜,“这是韩清的签约合同,这个月末就要到期了,我想看看他解约后去哪家公司,调查那家公司的老板或许会有些线索。”
白镜伸手接过来,手指用力按住合同的纸张,他咬着牙一页页翻过,最后把东西放到桌上深深吸了口气,“如果真的是他,我不会放过他!”
“你打算怎么办?如果找到凶手的话。”
“让那个人身败名裂、生不如死,”白镜一字字咬着牙清晰吐出,侧头死死盯着电脑屏幕,“如果法律拿他没办法,我会亲手宰了他!”
“你……”袁宁被他吓住,过了半天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苦笑道,“我怎么说也是个律师,你对着我说这种话,好歹委婉点儿啊……”
白镜暗暗吸了口气,定了定神沉声问他,“接下来怎么做?”
袁宁赶紧转移话题,“反正公司现在是你的了,你就盯着点韩清,有任何异状告诉我就行。”
“嗯。”白镜点点头。
袁宁看着那双点漆一般的眸子看得毛骨悚然,头一回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杀气”,他咽了口唾沫,讪笑着指了指桌上的另一个白色盒子,“哪,那个是你要的,做好了。”
白镜伸手拿过来,打开看了看,眼中恍惚了一瞬,冰冻的神色渐渐消散,“谢谢,辛苦你了。”
男人周身的煞气尽消,反倒升出一股温柔的味道,袁宁总算放下心来,又和他说了一些别的嘱托便离开了。
等袁宁走了,白镜站在门后沉默了很久,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手,把手心里的白色盒子打开,然后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一只式样独特的暗红色宝石戒指,色泽醇厚明亮,却像是隐约有股灰败的死气环绕其中,而那个盒子内衬的正上方,安安静静地刻着两个字——穆枫。
穆枫愣了一下,没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白镜盯着那个戒指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伸手缓慢地把它戴在指间。他看着那暗红宝石在阳光下流动的光晕,半晌忽然抬起手,轻轻吻了一吻,而后喃喃叫了一声,“枫。”
穆枫蓦然反应过来,难以置信。
莫非……这是自己的骨灰戒指?
的确,那个冒充自己的尸体占据了自己的墓碑,自己真正的尸身只能悄悄火化,穆枫以为白镜他们会找个隐秘的地方藏好自己的骨灰,却万万没想到这男人将自己藏进了这方寸的宝石里,藏进了他的手指间。
“枫,”白镜笑了笑,很浅淡的笑容,在他亲吻宝石的唇间倾泻而出,“你放心,我会替你报仇的。”
男人说着,缓步踱到窗边,抬手拉开窗帘看向窗外温柔的日光,“你知道的,复仇这种事,我最擅长了,不是么?”白镜迎着阳光慢慢闭上眼睛,“快了,等一切结束,我就去陪你。这一次,我一定会陪你的。”
穆枫听得心惊胆战,陪我?什么陪我?他什么意思?
白镜伸手看着阳光下闪耀的亮丽宝石,半晌慢慢收了笑,转身一步步走上楼去。男人的步子又稳又沉,穆枫呆愣楞跟着他,似乎隐约听到他在哼一首很陌生的歌,激昂而又悲凉的曲调,在那人断续的哼声里流泻出来。
“六月栖栖,戎车既饬。四牡骙骙,载是常服。玁狁孔炽,我是用急。王于出征,以匡王国。
比物四骊,闲之维则。维此六月,既成我服。我服既成,于三十里。王于出征,以佐天子。”
(注释)
“天子,天子……”白镜反复哼着那两个字,最后轻轻转了转指间的宝石,低头微微笑道,“你看,又剩我一个人了……不得好死,不得好活,呵呵……”
男人的笑容虚弱而又空茫,他静静看着指间的那点暗红,忽然笑着问了一句穆枫听不懂话。
他说,“陛下,这样……您满意了吗?”
穆枫呆了一呆,明明是听不懂的话,却不知道为什么,胸口竟忽然划过一阵清晰的疼。
白镜像是累了,走到卧室躺下来,然后脱下戒指握在了手心里。他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眼角忽然突兀地划下一行泪来,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慢慢闭上眼,任那些泪水再无阻碍地一行行流下。
穆枫看了他很久,忽然走到他床边跟着他躺了下来。他伸出手臂横在他的胸膛上,然后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了抚他的眼角。
虽然再抱不到他,再无法帮他拭泪,但至少一个拥抱的姿势,是他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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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如同袁宁所料,韩清到了月底果然没再续约,白镜做了一番挽留的样子给他看,之后便依依不舍似的放走了这棵摇钱树,而韩清又足足休假了一整个月才爆出了与“华烁”签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