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月低头一笑,抬起头来眼里的眸光凝汇了弓尔山巅的全部月色。
“若果我说我敢呢?”斩月璀璨一笑,笑淡了整个万物苍生。
我的脸皮使劲绷展,高姿态道“敢什么?”
斩月指尖游来,潇洒拥我入怀,嘴里的贝齿含芳吐出两朵清晰的冷云,道:
“吻……”“你……”
伪装的矜持,终于在他温柔的攻势下分崩离析,我顺从地低吟一声好,闭上双眼,微微撅起嘴唇,保证呼吸均匀不吵也不闹,乖乖等候他的唇瓣。
等了一个世纪……
他该是把我的嘴巴看个透彻了吧?
我不耐烦睁开眼睛,腰后他拥抱着我的双手依然不紧不松,可他看着我的神色,变了种味道。
他见我看他,唇边翘起一弯嘲讽的斜弧,轻慢道“虫儿姑娘可以为,在下也是痴迷于你的追求者吗?”
“什么意思?”我错愕道。
“我是说……”斩月漫不经心笑道“虫儿姑娘的眼睛,确确实实可以勾引任何男人深陷其中,虫儿姑娘的嫩唇,也确确实实可以迷惑任何男人一亲芳泽……”
他拿手指摩挲我的唇瓣,近乎顽劣。
我的心,紧随着他的指纹的碰触,越收越紧。
“不过在下要成亲,和我这辈子最深爱的姑娘……”斩月将我甩出他的臂弯,拂袖扫除被我压皱的袖弯,如同扫去浮尘。
“虫儿姑娘就不必对在下,心心念念地纠缠不清。”
他的颜面,最终变为我最熟悉的疏冷。
木板割痛了我的骨肉,我被他突如其来的调侃震惊无禺,他是要吻我的,我确定。
他不是要吻我的,我也确定。
他的脸色在一天之内三百六十度变化,改变得太快太突然,我完全跟不上节奏。
“你……”我吞吐半晌,僵硬地再补充道“独孤庄主是几个意思?”
“教育你的意思。”斩月极冷道“教育你不要做个随随便便的女人。”
“我哪里随便了?”我顽抗反驳道。
这世间,我心里从始至终只把你放在心间。我的所作所为,难道在你眼里,便是水性杨花的放浪不堪吗?
斩月无声临近我的身子,他周身的冷漠结作强大的气场,逼我后退半步。
他将手朝我耳廓一摸,瞬间摸走了另一只耳坠,他将耳坠后的尖针,微刺一下我的脖颈。
嘶……我却痛彻心扉地捂住脖子,仿佛捉住的小偷,被扒光后游街示众。
“我不想评论姑娘的手段有多么下作,只想告诫姑娘,心机不要太重,以免自食恶果。”
斩月扬手将耳坠扔至远处。
“我……”我咬死嘴皮,强烈地羞耻叫我说不出反驳的话,我确实耍了心眼,将他引至别处,可是我真的只想和他完整地独处一日,难道这也是过份吗?
“后面根本没有人跟踪我们,是吗?”我彻悟道,“庄主故意表演一出躲避敌人追踪的好戏,就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叫我更加容易暴露自己的心意,是吗?”
斩月寒冷地避过头去,地面昏暗的火影在他脸侧跃动,勾勒出他完美的侧脸。
万年寒冰一般,毫无情意的侧脸。
我心里凉个透骨,突然想起傲狠说过,不要小看男人的心机,更不要只看男人的笑脸。
我看他对我温柔,就觉得自己有希望得到他的垂怜。
垂怜不是爱,只是另一种可怜啊!
我为什么要让他来可怜我呢?
我忍住眼里的泪水,化一副无坚不摧的表情质问道“没错,庄主好眼力,虫儿打自第一眼看见庄主起,就希求得到庄主的爱,庄主也请扪心自问,那日荷池边你吻我吻得如何动情,难道庄主对虫儿就没有一心半点思暮吗?”
斩月散漫瞄我一眼道“虫儿姑娘何须翻这旧账,那日你穿着梅儿的衣服,不是已经知道我是眼花看错了人吗?”
我将手里的龙嘴管嵌入肉里,恬脸再问道“那九层香障里重峦叠嶂,寻找一个人是如何艰难,庄主为何作贱贵体,替我吸除紫尾魅鼠的紫毒之火?”
斩月眸光冷瑟瑟道“药奴私自招你入考,我本不屑一顾,可是他说你可以解救梅儿的剧毒,我想你这般有用,又怎么舍得你死呢?”
好狠,好狠,我胸口的呼吸憋死在喉管,眼前只觉得星花乱舞。
“你怎么可以说出如此刻薄的话来?”我颤抖一喊道“难道说你因为有了心爱的姑娘,就可以无视别人的真心,难道你的眼睛里看满了梅姐姐,就可以肆意作贱别人的情感……”
“我若不是因为爱你,为什么要跑进行风来看你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
“我若不是怕你心痛,为什么要舍弃尊严去替情敌吸取腿上的毒素……”
“我若不是想求你多看我一眼,为什么要耍这下贱的手段引你上山……”
不争气的泪水,颗颗滚落在脚底的草色迷迷中,飞溅沾湿了裙角。
没有人在乎你的时候,才没有人心疼你的眼泪流向何方。
“所以呢……”斩月的手被在身后,他的脸色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冷酷。
所以呢……所以呢……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叫我爱上你……”
从“寂雪啼苑”的时候,自你就不该穿那身该死的白衣……
从树下抬头望我的时候,就不该笑得那么春意昂然……
从我自树间跃下的时候,就不该把我宝贝一般拥进怀里……
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