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待众人有反应,忽听门外有人惊呼:“大小姐!大小姐她……”
丘胤明闻声追出门,一眼就看见恒雨还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旁边陆续有随从围拢过来,霎时心中紧张至极,六神无主,直奔上前,将她的头托起,手触处只觉她周身绵软,急忙探她脉息。这时,祁慕田也已赶上前,焦心长叹:“唉,她这是太累了!自从那日见到她父亲的遗容,就没有合过眼!”
原知她最忌劳累,祁慕田这一说,心里顿如刀割一般,涌起无名的悔恨和愧疚,祁慕田后面说的几句话都听得模模糊糊,若无旁人地只将她搂在怀中,小心翼翼轻抚了一会儿,方见众目睽睽。
祁慕田道:“让她好好地睡一觉就没事了。”
丘胤明这才想起,毒箭遗症之事,如今只有他一人清楚。于是也不在意众人眼色,自顾把恒雨还抱起,将她送去休息。
傍晚时分,祁慕田在一个多时辰前已启程上路。丘胤明坐在恒雨还床边,思前想后。夕照透过窗棂在她苍白的额头上投下一抹艳色,嘴唇微张,呼吸均匀,睡得像个小孩子。听祁慕田说,自那日得知恒靖昭死讯,她就一直沉默如铁,不眠不休,夙夜守棺,旁人皆不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分明哀伤之至,却不见一滴眼泪。此时静静看着零星的阳光在她睫毛尖上微不可查地跳动,丘胤明心中默道,宁愿能像妹妹一样痛痛快快地哭出来,也不要折磨自己。
之前送祁慕田上路时,丘胤明紧掐他的手,说了几次珍重,想祁慕田应该有所察觉,忽而庆幸有无为在外头接应。原来,早先和无为,房通宝二人已定下了此行的计划,由他设法引开霍仲辉和春霖山庄的注意,无为则保护祁慕田不被霍仲辉手下暗害。再由房通宝通知高夜带恒子宁来相会。只要顺利走大路至汝南府和司马辛会合,这一路就相当稳妥了。
如今,暂且可让陈百生等人在青柳庄上不被人骚扰,而霍仲辉一时也应料不到还有无为这样的强手。这一切筹划,皆赖他能顺利牵住霍仲辉。想到此处,隐隐重压在肩,暗自深吸一口气,轻轻握住恒雨还的手腕,感受着她缓慢的心跳一下一下沿着指尖融入自己的脉搏。
不多时,有随从前来,说霍头领有请。
静室在道观西面角落,霍仲辉将所有人远远屏退,墙外就是荒地,风吹长草,数声鸟鸣,更添四周空寂。斗室四壁无物,二人对坐蒲团上。
“现在可以说实话了。”窗外夕照渐没,霍仲辉侧过身去,点亮矮桌上的蜡烛。“方才大家都在,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不都说出来?”
“没必要。”丘胤明干脆回道,“说出来又如何,你师弟会相信?再说又没人奈何得了你。”待霍仲辉转过身来,坦然注视,微微一笑,道,“你和家父已有约在先,说真的,你我之间,没多少深仇大恨。”
霍仲辉没料到他这般,饶有意味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失声笑道:“这么说,方才信誓坦坦说来帮我复仇,真是在演戏?”
只见烛光在丘胤明的眼里跳动,却不见他的眼神有任何变化,纹丝不动坐着,落落大方道:“复仇只是个说辞,借这个由头可做之事,于你,于我,皆有裨益。”
霍仲辉神色一亮,虽有些不信,可却不由自主地微微侧脸,洗耳恭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