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完之后,天气一点点暖和,景儿按照孟有榕的吩咐,在庭院门口直了一排柳树,说是元华寺住持的意思,院落里应该多植些长寿的树木,一来吉利,二来方便打理。
开春再上学堂的时候,沈禾青已经养成了每天必须要亲弟弟一下才能离开的习惯。盛旻双打理家务很繁忙却还是时不时就往竹青阁跑,而顾予茗自从产下峦森之后就已经彻彻底底失宠,上到婆婆夫君,下到茉茶新儿,没有一个人关心她。
不同于他的姐姐,沈峦森是个很温顺的孩子,一般婴孩日夜颠倒,每每到了夜晚的时候,总是啼哭得最凶的时候,沈峦森却不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除了很粘母亲之外,没有半点需要费心的。
“你再这样整日抱着,只恐怕是峦森都不会走路了呢!”这日,盛旻双赶了个大早到竹青阁,却发现顾予茗已经出了偏房,抱着峦森在院落里到处转悠了。
顾予茗连忙做了个‘嘘’的手势,爱怜地摸着宝宝的背,沈峦森绷着一张小脸,十分严肃的样子,小小的身躯挣扎着便要去摘叶子上的花骨朵。
“好峦森,咱们不揪!”顾予茗连忙握住婴孩肉肉的小手,那月季上可都是刺:“揪了手会痛的,你茉茶姑姑要骂死娘亲的。”
“你说,你儿子像谁?”盛旻双看见这样的场景瞬间心动,拿了摇窝里的拨浪鼓凑到了沈峦森面前。
“废话,我生的你说像谁。”顾予茗理直气壮。
沈峦森正在长牙,看见盛旻双手上的拨浪鼓便接过啃起来,盛旻双便吩咐顾予茗去拿帕子揩,顺手接过了峦森。
等到顾予茗拿帕子帮孩子揩了嘴,才发现,盛旻双不愿松手,抱着峦森亲个不停,怎么都不肯还给她。
于是哭笑不得,这不是她顾予茗的儿子吗?
“峦森过一个时辰还要抱给娘呢,我不跟你计较。”顾予茗撇撇嘴,决定十分有气量的不跟她计较。
“娘天天都要见峦森吗?”提起孟有榕,盛旻双的声音有些阴沉。
顾予茗顿顿:“娘就这一个孙子,总是见不够的。”
“是啊。”盛旻双附和:“就因为只有一个,娘这整日可够坐立不安的,听说沈亦则那些下属都卯着劲在自己族上找合适的姑娘呢。”
“所以呢?”顾予茗丝毫不在意:“反正我有峦森,娘要生气也只能发在你身上。”
“你这说的是人话?”盛旻双瞬间上火,更加抱紧了峦森,感觉抱着的就像是她的人质。
接着反唇相讥:“听说那些找出来陪沈亦则的姑娘,一个个的,可都是一水的凤眼柳眉呢!”
顾予茗抬头,笑眯眯地,哦了一声便不再作答。
抬脚进来孟有榕院子里的水桂,小心翼翼地从盛旻双怀里接走了沈峦森。
顾予茗依依不舍地目送水桂离开,怅然若失地拿起了桌子上的拨浪鼓,因为是孟有榕特意嘱咐过的,峦森又很认东西,新儿就一直把它放在了床头。
她拨弄着拨浪鼓,眉眼写满缱绻的情意,声音不大,却很自信。
“凤眼柳眉又怎么样,世界再大,也只有一个顾予茗。”
且以永日,得未曾有。
峦森仍旧是每日都要被婢女抱去东厢房,孟有榕母家的孟二小姐最近也生了女儿,取名叫做月姐儿,因为和峦森年纪相仿也被抱来,看着两个婴儿粉雕玉琢的小脸,孟有榕喜不自胜,给了两个孩子一人一枚玉佩,孟二小姐看了,满心欢喜,虽然森哥儿还小,不出意料却一定会是大帅府的世子,生母顾予茗又是表哥捧在心间上的人,现在老夫人又给月姐儿这样贵重的东西,意思再明显不过。
金玉良缘。
峦森在东厢房的时候,景儿从来都不在房中伺候,孟有榕夸她贴心懂事,可只有景儿自己知道,她有多不想看到那样一张脸,淡淡的眉毛,头发却生得乌亮,鼻尖很翘,和月姐儿相比,明显安静很多,不哭也不闹。
那和母亲肖似的五官,让她的恨意里又加了几丝痛苦。
孟有榕信佛到了笃定的程度,那个孟老夫人亲自赏的东西,就算是为了不拂了娘的脸面,她一定会留着。
看着窗外开始抽芽的柳树,满目鹅黄,充满生机的样子,却让她开始叹息。
已经不能回头了。
春分的时候,孟有榕院里的柳树开始飘絮,就连盛旻双来请安的时候,看见漫天飞舞的浪漫景象,还情不自禁地感慨了谢道韫那句有名的“未若柳絮因风起”。
而被水桂又小心翼翼地抱回来的沈峦森,当天晚上便开始咳嗽。
刚开始的时候只是轻微的咳嗽,到了后来小峦森平时总是微笑的一张脸时不时便因为卡在喉咙里的痰液而变得青紫,就连身上也布满紫绀。
同仁医院的程波翰那段时间几乎是住在了沈府,小少爷的病情反复,不仅是予夫人,就连是他这个大夫也跟着瘦了一圈。
“程大夫,我们峦森到底什么时候会好。”沈峦森又一次胸闷之后,顾予茗机械地摇着摇篮,有气无力地说着。
“也原本是小孩子常发的喘病罢了,却不知为何小少爷的病如此凶险?”程波翰也暗自纳闷,按理说本来春季都快要过去了,就算是喘病也该痊愈了,却不知为何沈少爷的病情愈发重了,连着胸闷也发得更加频繁。
“你一个大夫在这里感慨要你何用!”站在顾予茗身边的沈亦则出声,阴沉着看着程波翰。
程波翰立时直觉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