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房外。
顾予茗从门口出来,大夫恭敬的立在外面,沈亦则一脸激动,神情里掩不住的喜悦。
“长臻怎么样了?”他关切的问。
“长臻姐很好,莫要挂怀。”顾予茗得体的回应着。
“快,通报了三夫人没有?”沈亦则向身旁的章全说。
章全忙殷勤的回答:“已经让阿福飞奔着出去报了,想必夫人知道了肯定要高兴的合不拢嘴了。”
“恭喜三爷,贺喜三爷。有了长臻姐这一胎,三爷在老爷面前说话做事肯定也更有气势了。”顾予茗屈身行了个大礼。
嫁人这么久了,离家这么久了,她的这个礼也终于行得万分标准了。
礼成,像是走过了很久很久。
沈亦则赶紧上前把她扶起来,以一种怜惜的口吻:“予夫人,有很多事情,由不得我做主,可是,那是你唤的长臻姐,总好过其他人。”
顾予茗回敬给沈亦则一个感激的眼神,沈亦则接着说道:“其实我私心想着,也许你并不适合坐那个位子。”
“我知道,”顾予茗打断她的话,眼神里突然浮现出一丝自卑,“我这样的人,坐不了更没资格坐。”
沈亦则轻轻摩挲着,指尖悄悄找寻着顾予茗的衣袖,她这样活泼的性子,却不太爱穿艳丽的衣裳,她不说话的时候就像是傲然的芙蓉,孑然一身。
什么也没有。
终于,那双握惯了兵器有着粗粗的茧的手紧紧覆上茶色衣袖下另一只手:“什么时候你也能为我生个孩子就好了。”沈亦则感叹道。
“可我们……”顾予茗一惊,玉手下意识的往回缩,死命的忍住眼泪,却被紧紧握住。
“为我。”身旁的男子又重复了一遍。
他望着她,即使他们并未有过肌肤之亲,他也有一丝希望怀上身孕的那个人是她,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了,可是转念一想,他又希望,在不远的未来,她生下他的孩子,仅仅是因为,那是他的孩子。
为他。
顾予茗转身,盯着沈亦则,回味着刚才他说的话,顿时心头五味杂陈。
要是她一辈子都无法生下孩子呢?
“凡汝所喜,都将成痛。凡汝所爱,都将成哀。”那预言像是重锤一下下的击打她的心门。
孑然一身,也好。
顾予茗回到自己的竹青阁,一下子栽在了床上,口里还叫嚣着什么“长臻姐的孩子肯定要跟我争宠了”之类的浑话。茉茶和景儿看了,相视一笑,祝长臻有喜,纵观整个宅邸的夫人们,也只有眼前这位没心肝的夫人会如此开心吧。
沈三夫人在下午便得知了这个消息,因着祝长臻刚刚有孕,一切都还不稳定,挪住所的事便暂时缓了下来,不过,理所应当的,按着三夫人之前的诺言,祝长臻顺利成为了沈府的女主人,这原本也是极符合三夫人的心意的,她眼中委屈、坚韧又有教养的祝长臻一直、从来都是正室的最佳人选。
一时间,府里的炮仗声响彻云霄,恍惚间,顾予茗以为又是回到了元日时候的欢闹喜庆。
这满目喜庆的红色,也恰如那一日,她出嫁时候的场景。
红色的纸屑纷纷扬扬,铺满了她离家的路。
就这样,谁也没有想到,还是孩子,一下子改变了沈府女眷的所有格局,蔡盈安愤愤不平,连平日一直宝爱的香炉一下子也打翻了好几个,桐仪自然也是跟着伤心,盛旻双好像是演了一场她本不应该参与的戏码,混乱之后,整日又回归吃斋念佛的平静,而顾予茗,祝长臻这个府里最亲厚的人,却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呆在竹青阁里,乖巧的绣着她本不擅长的女红。
沈亦则见她悒悒,也不言语,只在章全身边耳语了几句便离开了。
而说到外廷,如今祝家的势力是越来大了,沈言君平时呆在军营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沈亦则跟着父亲,自然是少不了要在一旁出谋划策费心竭力了。
沈亦则其实也是欣慰的,祝长臻在这个关头有孕,两家的关系自然也因为这个孩子而更近了一步。
这个孩子,真是福星。
祝长臻母凭子贵之后,顾予茗就每日在竹青阁踏踏实实的绣着山水花鸟,总是坐不住的她此时倒安静得像只温顺的小猫,茉茶和景儿不明就里,还以为是少年夫人转了性,她们不知道,这位年少夫人突然间的喜爱,原来只是因为,绣花针刺破手指时,自己终于能够拥有的舔舐伤口的权利。
不知不觉间盛夏已经悄悄来临,顾予茗的绣工也在这一段时间里面精进了不少,虽然仍是够不上大家小姐的最低标准,因着她怕暑气,冰块早早在春末就备下用上了,此时也只有门口怒放的百合和月季,昭告着夏季的到来,时间的流逝。
一日,顾予茗又是早起,打开她的绣盒,铺开她的卷轴,一针一线一丝不苟的绣着她的雪晴初霁图。
“小姐小姐,”门外的茉茶大喊着。
“什么事啊”顾予茗头也不抬。
“长臻夫人胎儿越发稳定了。”茉茶喘着粗气。
“恩。”顾予茗心不在焉的响应着,她每日不动声色的询问着长臻院里的下人,长臻姐的情况,她虽然从未提起过,却仍是心知肚明。
“所以,三爷请了祝少爷,说是来看看他姐姐,都是南州人,要您也过去作伴呢!”茉茶说完,一脸的欣喜。
顾予茗听到祝少爷这几个字的时候突然一阵心悸,一不留神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