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家在皇都借着元贵妃和小皇子的力量敛了不少好处,可毕竟不掌握军权,想必也不敢在皇都公然与咱们对抗。沈亦晁忙接话道。
当初若不是宫里的元贵妃,一个半途的祝家怎么可能在皇都立足,现在这个情势恐怕也是要放弃了。沈言君不仅有些感慨,想起自己的大夫人,当初也是盛京有名的美人,家世相貌样样皆有,年华老去之后,也再不似从前一般漂亮。
沈亦则听闻忙跪下道:长臻是府里唯一为我生下血脉的妻子,儿子一定好好对她,定不叫她受半点委屈,更何况,这祝长臻毕竟是祝元州唯一的嫡女。
沈亦则知道眼下这个情势,改朝是肯定了的,换代却并不一定,周朝时的诸侯,秦始皇前的六国,以后的景朝,未必不会是这个样子,而把势力中心重新转回南州的祝家,对于肯定落脚皇都的沈家来说,是敌是友,尚未可知。
你有这份心思就好了,这国虽然要破了,家可是不可亡的,亦晁最近几天就先跟着张大人一起去见东洋军的代表,亦则你着几个人准备着,带上你的夫人掩护着,悄悄地到城外咱们家的宅子里先准备看看。沈言君吩咐着。
儿子谨遵父亲教诲。沈亦晁和沈亦则跪谢。
好了,除夕都过了,你们呢,也赶紧回去陪夫人吧,我也要早些歇息了。沈言君眨了几下眼睛,终于也是有了几分倦意。
沈亦晁转身踏出房门的时候,沈亦则犹豫了半晌,还是转身跪了下来。
亦则还有什么事吗?
儿子代府上的予夫人给父亲赔罪。
是因为无双吗?沈言君脸上没有表情:那件事情本来就是大夫人太过于关心我罢了。
你要知道,沈言君仔细打量着沈亦则:关心则乱。
沈亦则脸上一沉:父亲的意思,儿子明白。
她很快就不再是公主的女儿了,虽然没有了这样的庇护,可她爹顾诚斋毕竟是有才之人,我知道你喜欢盈安,可是也别做得太过分。沈言君望着他的三子,竟也生出了一丝好奇。
儿子,当然明白。
说到底,她如果嫁给亦晁,或许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吧。沈亦晁陪着夫人跪祠堂的事情整个沈家老宅传的到处都是,人人都道大少爷夫妇恩爱如常,神仙眷侣,可唯独只有沈言君不发一词。
沈言君当然不会知道沈亦则和仟淑公主之间的约定,沈亦则也越来越佩服这个当朝,不,很快就会是前朝的公主,也许身居高位,身处繁华,看到的,更是不一样的景色吧。
不过就是个公主的拖油瓶,恐怕也够不上大哥的眼。沈言君看在眼里,沈亦则这样形容顾予茗的时候,眉心轻微颤了一下。
沈言君了然的笑:当初她这个家世,就算并非公主亲生,嫁给任何一个朱门的嫡子都算低嫁,当然,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
沈亦则一听,方才意识到自己为了掩饰自己真实的心意无意间竟然僭越了大哥。
果然是,关心则乱。
不过,沈言君意味深长地盯着沈亦则,自己刚刚经历过生死,他生病时顾予茗的那一番话让他重新开始考虑:眼下这个年头,最尊贵的皇族都要倾覆了,嫡庶尊卑还有差别吗?
沈亦则实在猜测不出沈言君话里的深意,只能低头道:儿子愚昧。
你若是愚昧那我沈家可真是要亡了,说来我也要感谢有榕生了你这么个灵巧的孩子。
沈亦则听了,心头一震,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
这是爹,第一次,叫娘的名字。
这大概也是我第一次夸奖你吧。说罢,沈言君微微一笑,他小的时候偏疼亦晁,对着大夫人对于三夫人和沈亦则的刁难有意视而不见,其实想想,他和当今皇帝的处境大概也是很类似的吧。
予夫人是个很有趣的丫头,这件事情原本怪不得她。沈言君说着。
父亲喜欢那丫头?沈亦则有些诧异。
沈言君摇了摇头:大概是人与人之间的那种喜欢吧。
那儿子回去一定好生安抚阿茗。沈亦则面露喜色,甚至没注意到自己换了称谓。
见儿子迅速转化了对夫人的称呼,沈言君复杂地叹了一口气:亦则,你确实比你大哥会察言观色多了。
沈亦则还欲再答,只见沈言君摆了摆手,掩面打了个哈欠,便只好起身告退。
沈言君望着那一抹月白色的身影,也许是经历过生死,他躺着的这些日子以来总是能想到大夫人,大夫人大夫人,他好像已经很久不曾叫过她的名字了。
善含。
他突然又觉得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