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则暗自感叹,虽然不是最好的时机,可是他还是下手了:而我对手足情的评价就是,张大人到旧宅的时候,我已经因为盈夫人身体不适连夜返回了,不瞒您说,府上的盈安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
张泰眉心一跳,沈亦晁告诉他,他就是算准了蔡盈安是沈亦则心头的朱砂才让他安心下手的,若真如沈亦则所说,他肯留在这里,若不是为了蔡盈安,那么必定是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的。
张泰紧紧皱了眉,倒是怎么也不会想到,瓮中捉鳖的竟然会变成了沈亦则。
沈亦则见张泰神色有变,忙上前去重重拍了张泰的肩:张大人,这是我们两兄弟之间的事情,你一个外人自然也是不必参与其中的了。
更何况,沈亦则一双星眸,平时尽是温柔fēng_liú的样子,此刻却发出了和沈言君如出一辙像鹰一样略带凶狠的眼光: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不然你以为就算你今天能从容地走出这个院子,明天你还能走出沈亦晁的手掌心吗?玄武门之变的例子还不够多吗?
沈亦则深知,沈亦晁比起自己,虽然多了一份高傲孤僻,可是一父同出,有些深藏在血脉里的东西永远不会改变。
他们血脉相连,却不再是兄弟了。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沈亦则望着这灯火通明的沈宅,他曾经说过,鱼与熊掌,他都要得到,你们这些做嫡子有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更是容不得身上有任何污点被外人道的了,更何况是弑弟,你以为我今天死了,你明天就还能活吗?
沈亦则从不厌倦使用这样一种宁静又压迫的方式,每次看着各种各样人眼里的惊恐和恍然大悟,他总是会莫名感到一阵快感:张大人,嫡子,天定之子,一出生就享尽了这天下所有的瞩目,可是能好好活到传宗接代的,又有多少个呢?
这是我和沈亦晁之间的战争,而张大人是我爹爹的幕僚,自然是袖手旁观的好。沈亦则话一出,张泰就明白这是沈亦则给自己开出的条件,他给沈亦则一条生路,就相当于也是给了自己一条生路,而沈亦则不比沈亦晁,比起嫡子,庶子虽然要生活得更辛苦,可是顾虑也更少。
至于人情,我自然也是卖给张大人一个的,沈亦则知道,他就要成功了:不如就让我亲自去东宫,现在就算是皇宫禁着,火器也早就开了风化了,不需要什么刺客,一把枪就够了。沈亦则话音刚落,张泰就感觉身后腰部传来凉凉的感觉。
身怀火器却等了这么久才用,这是张泰没料到的,可他毕竟也是跟着沈言君多年的老人了,跟大内里用大刀长矛一叶障目的侍卫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三少爷真是说笑了,我刚才也说了,这个时候,太子的东宫封着,非皇室之人是不得见的,就算三少爷在前殿见到了太子,卸了剑又卸了枪了,难道要吃手空拳地上去送死吗?
沈亦则星眸绽放出诡谲的笑容,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竟然变得有些兴奋,张泰感觉腰部冰冷的感觉又加重了几分:就算是送死,只要张大人的手是干净的不就够了吗?
那三少爷的意思,是想要我放虎归山吗?张泰此时才意识到,比起沈亦晁,眼前总是含笑的沈亦则才是更大的威胁:不知道怀着身孕的盈夫人现在一个人又走到哪里了呢?张泰突然有些后悔,太过自信以至于没有让人注意到这府上所有女人的动静。
沈亦则眼眸的寒意突然变得更甚,话语依然是一副指点江山的样子,气息却变得有些不稳:女人如衣服,张大人用这个威胁我是不是也太低估我了。
沈亦则两片薄唇抿得紧紧的,甚至再也露不出一丝笑容,两方各有筹码,各有心机,而时间再拖下去,等到沈亦晁和东南洋军的代表谈妥,自己也再也没有利用价值了。
张泰明显也是看出了这一点,与其夹在中间,不若让沈亦晁亲自处理,自己更不用成为那个‘尽良鸟’的‘弹弓’了,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沈亦则手里的底牌只会越来越少。
张泰甚至觉得攻城的炮火声也越来越弱了。
他等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