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个梦,梦到盛京少梁城中大雪纷飞,梅家“暗香园”中的梅花开的香飘十里长街。
我又去踏雪赏梅,只是这次不是偷偷和阿玳溜出去,是梅家的小姐请我去。
我拿着用“描金五色蜡笺”书写而成的邀请帖,甚感奇怪,单是这张六寸长五寸宽的蜡笺,就要五百文钱,可见对我颇看重。
只是我和这梅小姐素不相识,况且我听说梅家唯一的小姐早就出阁了,她可是我父辈那一代的人,她如何晓得我?为何请我?更何况梅家……早就家破人亡多年!
我还是如约而至,梅园中,背对着我站着一位身披红色披风的女子,身材高挑纤细,背部挺直,就像从不懂得弯腰,和着冬日的雪,她就像一株傲雪的寒梅,孤傲清冷,让我肃然。
从身影上来看,这女子像是颇年轻,我疑惑了。
“梅小姐安好……”我轻声问安。
梅小姐听到我的声音,没说话也没回头,更是不理我,是快步向梅林中行去。
我心生诧异,叫我来为何又躲我,便快步追在她后面说道:“梅小姐,我是文家夕月,多谢小姐的相邀,只是你我素无交集,何故让小姐如此大礼?”
梅小姐停下了脚步,说道:“我们……认识,你忘了?”她声音沙哑粗嘎,让人感觉和这窈窕的身姿甚是不相配,她说完缓缓转过了身,我看到她的面容时,惊骇地大叫一声,猛地坐了起来。
“夕月……”
雅丹听到声音从毡房外跑进来,“你总算醒了,睡了一夜一天了,还发热。”她说着帮我把额上的汗擦了擦。
我稳稳狂跳的心,抹抹额头上的冷汗。
听到毡房外,传来哗啦的摇铃声,接着便是一人的碎碎念叨之声,这声音让我想起寺庙中做法事。
“外面在做什么?”我奇道。
“那萨巫师在做法。”雅丹给我捧过一碗水,让我服下。
“做法?为何?”我抹抹嘴问道。
“为你!”
为我?我纳闷了,“我,我怎么了?”我看看从窗口透进来的光亮问雅丹。
“你冲撞了‘暄妍殿’中的鬼魂,被摄去了魂魄,那萨巫师在为你招魂。”
摄去了魂魄?意识回流,我想起伊力亚和那鬼,一把抓住雅丹的手问道:“我是怎么回来的?”
“被鬼扔在了离‘暄妍殿’不远处的路上,巡视的侍卫发现的。”
我又想起自己晕倒时看到的那鬼的样子,不由打个冷战,梦中的情景浮现,为何会梦到梅家的小姐呢?自己如此思念亲人,就算做梦梦到的也应该是父亲和娘亲他们才是,何故会梦到一个传说中不存在的人呢?她怎么又和自己看到的那鬼一个样子?
头一阵针扎般的痛,我按按突突跳个不忙的太阳穴,又想起伊力亚那张俊而冷的“棺材脸”我就会浑身战栗,这个恶魔,他才是摄人魂魄的魔鬼。
雅丹难得没给我脸色,她安慰我道,“你放心,那萨巫师给你做了法,你现在醒了,说明魂魄回到身体里了,治好了病,鬼魂就会放过你。”
伊力亚会放过我吗?“大人……可曾恼我?”我问道。
雅丹点点头,“大人说你自作自受,让你一醒来就去给他烹茶。”
我立刻抛了从小接受森严礼教,心里把伊力亚的先人问候了十六遍,明明是他的原因,才让我受到惊吓,被鬼吓破胆,还说我自作自受。
我穿好衣衫,服了雅丹端给我的马奶和一些烤羊肉,羊肉的膻气,让我愈发想念中原的吃食,为了生存,我还是强忍着食用。
外面的日头晃的直头晕,我看清了那位叫那萨的巫师,一个面目阴冷的中年女人,几位少女正在那萨的念叨中,围着她跳招魂舞。
那萨一见我出来,立刻跳到我身边摇着手中的铃铛,围着我口中念念有词,我也听不懂她说的什么,好奇地看着她。
就见那萨,嘴中含着水在我周围喷撒着,差点喷到我脸上,双眼向上翻,只看到白眼仁,晃着手中的摇铃,围着我蹦来跳去,口中念叨着,“回魂了……呕唔啊……”
我看看明晃晃的日头,再看看地上,自己有影子,证实自己一切正常,没被鬼摄走魂魄。
那萨见我呆愣没有任何反应,又向我喷了几口水,又开始翻眼睛,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又是,“回魂了……”蹦来跳去的,来来回回四五次。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声劝道:“巫师,我回魂了,你眼睛不累吗,歇歇吧!”
这话真好使,那萨巫师立刻不念叨了,眨着一双闪着精光的眼睛打量着我,突然双手高举,头高仰尖声嚷道:“不落的长生天,感谢你赐这奴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