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月后。
汤宅的花园绿郁葱茏,佣人们训练有素,井井有条地各司其职,时不时撤换下花园露天桌上已经微凉的茶饮,再换上温度合宜的餐食。
“少奶奶,要不要再多喝一点?即便没有胃口,也要想一想肚子里的小宝宝啊。”一个佣人为难地劝。
简荨一身简洁的家居孕妇装,长发轻挽,掌心细细抚着已经明显隆起的腹部,目光无神淡漠地望向远方。
汤宅位处半山顶,在花园呈坡度的露台上可以看见半个香港。现在天色渐黯,维多利亚港的光影共奏愈加亮眼。
听到佣人说话,简荨微微回过神,恰时又感觉到肚子里的一记跳动。
垂眼看了看这有着小生命的肚子,她脸上的表情开始柔和,抬手要拿汤匙。
佣人见状,心头一喜,很有眼力地把汤匙递到简荨手中。
简荨稍稍抿了两口,感觉心口又是一堵,皱起眉头,忍不住干呕。另一个佣人连忙轻拍她的背部:“少奶奶,现在有没有感觉好一点?现在天色已经晚了,要不要进去客厅?晚餐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是你比较中意的上海菜。少爷今天在路上特意嘱咐我们准备的。”
简荨放下汤匙,将眼前的汤水推开,淡淡说:“不用,过一会我再进去。现在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听到她这样说,佣人们只有离去。走到半途又忍不住悄悄回头看了她两眼。
“反应这样大,肚子里的应该是个小少爷。前天家庭医生过来,据说看了性别,有没有听到什么?”一个佣人悄悄说。
“少奶奶没有说,我们怎么知道。主人家的事情我们不要多嘴。做自己的事情就好。”边说边又回头望了一眼,再轻轻摇头叹气。
四个月前,他们的大少爷回来的时候,还带回一个面色苍白身体看着有些瘦弱的女孩。一进门,就是汤家大少奶奶,而且还怀着身孕。
大家明面上不敢议论,私下都在暗自猜测,估计少爷悄悄娶了一个贫穷人家的女孩,现在才敢带回家。
但是又想到,这位大少爷在几年前就已经是汤氏的绝对掌权人,为什么现在才敢把心上人带回家。
当然这些疑问也只能吞到肚子里。看到他们那位从来没有绯闻,绝对不和女人沾边的汤家大少居然秘婚了,而且对太太百般呵护,事无巨细地关心,大家都放心了:原来他们的主人没有出柜啊。
就因为这个,对汤家一直忠心耿耿的老管家还悄悄给汤老爷子上了两柱香,说汤家有香火延续了。
维多利亚的灯影随着夜幕降临愈来愈清晰,简荨的目光缥缈,似乎没有一点对夜景遥遥观望的兴趣。
忽然感觉到肩头多了一个披肩,温热的掌心划过她的肩头,耳边传来温柔的吐息:“很晚了,跟我进去。”
随即一个修长的人影走到她的眼前,附下身,指腹划过她的脸庞,将她肩头的披肩拢了拢紧,柔声说:“听说我不在家的这两天,你又没有吃东西?真不乖。我可不希望,我的儿子被饿着。看来以后我都不能亲自离开香港处理公司的事情。”
顿了顿,忽然话锋一转,掌心抚上她隆起的小腹:“对了,听家庭医生说,是个男孩,真不错。我向来更喜欢儿子。”
简荨冷冷望着他,嘴角扯出一丝冷笑:“你的儿子?你知道这个不是你的儿子。你到底想怎样?”
“怎么会不是我的儿子?”他低低地笑,掌心划过她的肚子,笑意嘲讽:“这可是你自己对他承认的,说这个孩子是我的。这番好意我如果拒绝,那不是很可惜?太太终于肯跟我回家,还给我带来了一个便宜儿子,这样的好事我不会不接受。你知不知道,那天在澳洲的时候,当我亲口对他说,孩子是我的,他的那个表情,现在想想,就让我开心。”
她忍不住抬起手,要给他一巴掌,同时说:“你卑鄙!他的妈咪刚刚过世,你就刺激他!你是不是人!”
他拦截住她的手臂,“还没有吃东西,怎会有力气打我。要打我,先吃东西,然后我让你慢慢打。”说着,将她不由分说从坐椅上拦腰抱起。
走在通向大厅的花园小路上,他低声笑笑,“怎么?心疼他?所以要打我?”
简荨咬牙:“你最好放我下来。”
他置若罔闻,语声故作惋惜地自顾自继续说:“真的很不公平。他把你抛弃在婚礼前,你就心疼,还为他说话。我把你抛弃在婚礼前,你却不肯原谅。你真不公平。”
她厌恶地别过脸,不再看他,冷声说:“你不要拿这个说事情。我对你们两个,都没有原谅不原谅。”
进到大厅,佣人们正在布置餐桌。
将她放到餐椅上,亲手为她铺上餐布,拿筷子夹了一份前餐放到她眼前的餐碗中。
“吃,”他温柔地说。
温柔中却是不容拒绝的狠厉,只有她才能感觉到的狠厉。
然而在外人的眼中,这抹温柔尽显丈夫对妻子的爱意。
简荨敛眸冷冷看了他一眼,起身要离开餐桌。
雅梵扣住她的手背,“晚餐不合胃口?”
简荨不答,将手抽出,就离开餐桌。
“今晚的晚餐是谁做的?”他问管家。
管家答:“是专门负责上海菜的阿兴主厨的。”
“即刻解雇。”
淡淡的话语一出,在场的所有人惊呆,简荨也停住了脚步。
“从现在开始,只要少奶奶没有胃口吃饭,负责这餐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