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底酸涩,怔怔痴痴地看着她,无言以对。
这就是简荨,一直都是那个简荨。她没有变过。
她有着飞机师的梦想,更又有飞机师的修养。于她,所有的算计,伤害,不过云层里暂时的波澜。她能在飞行时扭转困局,也能在其他的逆境中冷静自如。
生命就是一场无法预知终点的飞行,每个人都是自己生命前行中的飞机师,掌控着自己的飞行状态,启航,上升,下降,返航,还是继续前行,一切都在自己的一念之间,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任何一个决定,可以扭转乾坤,可以毁灭,可以救赎,可以新生。
他教会她更好的飞行,但是,他始终都不如她。他可能面对任何飞行中的逆境,可是他过不了自己心中的阴影,他可以完美的掌控云层里真实的飞行,但是他却掌控不了自己生命的航行。
三天的时间里,他们很平常地相处,如果没有儿子在中间调节气氛,也许可能称为平淡。只是注册那一天,她坐在高高悬挂起的婚纱前发愣。这件婚纱承载了并不美好的回忆,他又想提醒她什么呢?
留给她的纸上没有多余的话,除了寥寥数语:“我和儿子会等你。”
很久很久,她将婚纱从衣架取下。
婚纱依旧合身,古典风格端庄雅致,与她本身的气质相辅相成。曾听过这样一句话:每一件婚纱都有种魔力,它能让每个穿它的女孩变成世界上最美的新娘。
她不是一个浪漫的人,每个人都说她很美很漂亮,她不过一笑而过,不置可否。可是两次婚礼前,当她满怀喜悦试穿婚纱,看到镜子里的一身洁白,瞬间也感觉到自己是世上最美的新娘。
岁月如梭,今天再一次穿上婚纱,却是为了永世的分离,人生如戏。
婚车已在等候,身着正装的司机必恭必敬打开车门,她犹豫了会,终是提起裙裾上车。
到了目的地,她蹙了蹙眉。
她明白他,可是没有用的,即便要完成一幕中途而废的舞台剧,却已物是人非,无法挽回。
婚礼侍应们分别等候在婚礼大门两侧,直到她在门前站定,将门缓缓地隆重拉开,轻音乐恰时奏鸣,流泻入她的耳帘。
大厅里的灯光美伦美奂,柔和洒落出另一端优雅修长的剪影,新郎的剪影。
她下意识地后退,理智的声音告诉她:逃离,快逃离!
可是远远望去,同样身穿正装的皓然,正向她伸出期冀的臂膀,脸上散发着天使般的笑靥,如同致命的吸引力,让她不由自主向前移动。
时光仿佛穿越,走向婚礼台上那一大一小两个人的途中,她看到与之前相差无几的花海,耳边是相同的卡农。
她的头脑一片空白,只是机械般地抬动脚步,直到终点,再机械般地将手交给向她伸出的掌心,就这样被轻拥入怀。一家三口,此时此刻世上再也没有比这一幕更美好的画面。即便这个美好不过预示着下一刻的别离。
“这场婚礼,因为我的错误,我的辜负,迟到了三年。今天,我汤谨言要娶简荨做我的合法妻子,我将永远爱她,一生一世,生死不离。”
誓言总是比现实美好,誓言中的乐章也别样动人心弦,时光在流转中变幻,现实与虚幻交织,就这样,注册纸上落下了迟到已久同时又牵绊他们一生的签名。
婚礼现场的每一个人,律师,小提琴手,钢琴师,还有侍应,他们永远不会忘记,他们曾经亲自历经一场特别的婚礼,一个只有三个人的婚礼,英俊的新郎,绝美的新娘,还有他们漂亮可爱的儿子。
他们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一股淡淡的忧伤,隐约中还氤氲着即将别离的伤感。
然而他们每一个人却又都在安慰自己:这明明是最美好最幸福的一刻,怎么会有悲伤和别离。一定是他们感觉错了。因为只有相爱的人才会举行婚礼,他们看对方的眼神,就是相爱的眼神。
梦幻依旧,新娘却不合时宜地恢复了理智和清醒。她淡淡一句“如果明天就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会生效吗?”,倏然打断了露台上婚礼晚餐的浪漫。
他说:“你不在的这一年多,我带皓然去了很多地方旅行,但是还有两个地方我没有带他去。因为我在等你,在等属于我们的蜜月,这是属于皓然的。蜜月回来,我会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
即便在非节假日,日本迪斯尼依旧人山人海。
最开心的不过皓然。他跟父亲去了很多地方旅行,虽然开心,却也疑惑为什么不像其他小朋友那样,身边有父亲也有母亲。
今天他的愿望实现了。迪斯尼这个地方,本来就应该和爹地妈咪同时过来才最开心。
“妈咪,我要那个,那个!”皓然被父亲抱着,指着云霄飞车着急地挥手。可惜明文规定这个游乐项目出于安全原因不对三岁以下儿童开放。
“你还小,不可以玩这个。我们去玩那个好吗?”简荨指着不远处的旋转飞机道。
“好!”只要是妈咪说的,他都听。
“飞机!飞机!”在机舱里,皓然透过半空望向只能看到黑点游动的地面,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