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众人如此说,那老者便不再辞让,捋了捋髭须说道:“我老汉一把年纪了,原是不想争这口闲气,只是这事儿不弄个明白,倒显得我老汉信口雌黄,为老不尊了。”
“就是这理儿,就是这理儿!”众人附和。
“这样吧,我在这梅桩上找出一个虫洞来,大家全当看个热闹。”老者又对店主说:“你也不必关门,全当咱们俩开个玩笑。”
“你先找到再说。”店主不置可否。
“我还得啰嗦几句,咱不能倚老卖老。”那老者又说:“要是找不到虫洞的话,这梅桩也毁了。我拿出二十两银子,十两银子是赔梅桩的钱,另外十两摆酒席,我给店主赔情道歉,也请各位做个见证。”
“有酒喝那是再好不过。”有人开玩笑。
“只怕你喝不上。”
那老者说罢,绕着那盆梅桩相了一回。然后骈出右手的手指来,这量一下,那量一下。左手则掐着指头算。
众人看着纳闷:“老人家不去找物件儿解树,这是干什么?”
“找虫洞。”
“你要把树解开才能找到,难道掐指头能算出来?”
“要是把树解成一段一段的,那还叫本事?”
“老人家不会是买风雨雷电的吧。”众人显然不信。
那老者冷笑一声:“实话给你们说,这虫子是从树根钻上来的,虫洞随便找,只是老汉不想出那蛮力,要找一处好做活的地方。”
“从树根钻上来的您都知道,您真是活神仙。”
那老者不再理会众人的风言风语,俯下身从梅根处往上拃了七拃,又骈了三指,用指甲做个记号道:“就这里吧。”
众人看得分明,那梅树做记号的地方也有胳膊粗细,便有人说借把锯子就行了。这时鲁奇走出来道:“不用麻烦,我这有把斧子。”
拳不离手,曲不离口,作为一个木匠,鲁奇随身带斧头的习惯。当下拿出一个黑布囊,从里面取出一把斧头来。
因为随身挟带,那斧头比较小,跟个羊角锤差不多。众人看了,不免失笑:这梅桩种在盆里,没根儿的东西,肯定一砍一晃荡,斧头吃不上劲儿。再说斧头又这么小。
“这么粗的木头还是用锯子比较合适。”那老者道。
“要不,我试一下。”
那老者看鲁奇稳稳当当的,不是个冒失鬼,便点点头。只是嘱咐道:“手下有点准头儿,砍丢了再找就费劲。”
鲁奇也不答话,走到那梅桩前,跟那老者一样,绕着梅桩相了一回,一脚踏住梅根,膝盖抵住梅桩,眼觑着老者做的记号,双手将斧头高高举起。
这么小的斧头,还搞这么大架势,众人又是哗然。鲁奇全然不睬,当下将斧头抡圆了,左一斧,右一斧。动作十分凝重。
不见斧影翻飞,也不见木屑飞扬,砍了十几斧头,鲁奇便停下来,将踏住梅根的脚收回,只见那段梅枝一抖,“哗啦”一声,掉在地上。
“好手段!”有人轰然叫好。
解过木材的人都知道,细小的木材用斧头比较省事儿,大一些的木材用锯子比较好。原因无他,大木头一斧头劈不开,第二斧头就很难落在第一斧头的茬口上。
会看的看门道,不会看的看热闹,这时就有人捡起落地的梅枝,断面光滑,就象一刀斩下来一般。
再看那树枝断面中间,有一个指肚儿大的洞,洞里有一些黑色的木末。还夹着几粒白色的小米粒儿大的东西,应该是虫卵了。
众人又是一声喝彩,那店家的面子上架不住,便把几盆梅桩往店内搬。
“这是何必呢,老人家不是说过吗?”有人劝那店主。
“我在这东市三十年口不二价,既然说过关门大吉,那就关门大吉。”
终于把人家弄关门了,看热闹的也觉得挺没意思,当下一哄而散。鲁奇便对那老者说道:“老丈,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也正有此意。”
见鲁奇露脸,萧玄衣几个人乐得帮衬,就近找了一家茶寮,请那老者上首坐了。大家一边饮茶一边说话。
言谈之间方才得知,那老者姓郭,家住长安西郊。祖上专一养花种树为业,供给长安城内的达官贵人,传到这郭老汉手上,已经十三代了。
“怪不得那梅桩生虫子,老丈一看便知。”鲁奇赞道。
“病生于内,必然形之于外,这倒没什么难的。”
“老丈怎么知道那梅树七拃三指处是虫的巢穴。”莫聪问道。
“这个倒不好讲了。”郭老汉思索一下又说:“打个比方吧,‘扁鹊见蔡桓公’这故事知道吧?”
几个人只有莫聪点点头,郭老汉接着说道:“扁鹊看了蔡桓公的气色,便知道他病到了什么地步,树的道理跟这差不多。”
“树也有气色?”萧玄衣诧异。
“当然有了。”郭老汉说罢又解释道:“气色不是皮肤的颜色,也不是咱们呼吸的这个气。《黄帝内经》里面说,天地间万物都是阴阳二气化生,就是阴阳二气。”
几个人听的五迷三道,郭老汉倒有些得意,继续滔滔不绝:“青、红、黄、白、黑五种气色,对一般人来说,要分清就不容易,并且每一种颜色又有深浅之别。”
估计是出于礼貌,莫聪接了一句:“深浅之别?”
“对,就拿黄色来说,有:桔黄,土黄,金黄等等等等。老汉当年热心著述,写了一本相树之法。曾经把黄色按深浅分为十八种。”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