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我一直强迫自己不要想起,不要回忆。
有些人、有些事情想起来,除了痛苦,什么都带不来。
这一夜,我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梦,并没有陆暻年,反而都是我的童年,我躲在人群里看着在主席台上头戴大花穿着红色小裙子唱歌的顾佳芸,听到身边的同学说,她有个妹妹才上三年级,听说是个丑八怪。
镜头一转。就变成了顾佳芸结婚的婚宴现场,顾佳芸穿着精致华丽的婚纱,上面绣着珍珠还有碎钻,每走一步都熠熠生辉,我穿着伴娘的裙子跟在她后面,被不常穿的高跟鞋拌了一下,差点就摔个大跟头。顾佳芸当然怒目相视,以及周遭顾佳芸那些好友们的连串笑声。
还想起我结婚的时候,顾佳芸跟陆驹一起来,在场的宾客都被顾佳芸所吸引,我听到江哲年低声说:“你要是像你姐姐一样,那该多好,要是能娶到你姐我这辈子也就没有遗憾了。”
那些被我深埋在记忆深处的痛苦回忆,每一个画面里的我都想哭,都紧咬着嘴角,死死的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
我看着那样强忍的自己,倒是替自己感到委屈,眼泪根本止不住。
醒来的时候,果然枕头哭湿了大半,这种事情过去的一年不是没有发生过,所以我已经很有应对的方法,换了枕套拿去丢在洗衣机里,跟过去一周换洗下来的衣服一起,洗了。
用冷水拍在脸上,看着有些微肿的眼睛,叹了口气,老实的坐在卫生间里敷眼睛,等一切看起来不是那么糟糕的时候,才换了衣服出门。
原本就起迟了,然后又为了眼睛折腾了一阵儿。这会儿已经彻底的迟了。
下楼的时候,正赶上彭震来,他能这个时间点来,可想而知是天一亮就上了飞机的,看到我他就骂骂咧咧的说林枷今天非要给她带的孩子们补课没有跟着他一起来,这一年,我们的关系真的很亲密了,所以跟我说话彭震已经很随意。
林枷现在是初三的语文老师,还是个班主任,现在孩子考高中那就是个大坎,林枷的性格又是认真负责的,怎么可能跟着彭震慢到处的胡跑。
我问彭震吃了没有,他说了句吃了,就往楼上跑,看方向,是去了陆暻年的书房。
到楼下倒是没有看到孩子们,问了保姆才知道夏亦寒早就来了,这会儿正带着孩子在院子里玩新玩具。
我当然是要去看看的。
走到院子里,就看到儿子手里拿着遥控区,正在驾驶一架遥控飞机。小小的孩子仰着头,满脸的好奇与未知,女儿站在儿子旁边,她也觉得新奇,也想玩玩看,可是儿子不给。少不得就开始歪缠,哥哥哥哥的,叫的好甜。
本市的天气一贯是不错的,尤其是这会儿,晨曦微光撒在孩子身上,我看着他们就出了神。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夏亦寒走到我身边问。
我完全状况外,“谁?”
“陆暻年。”夏亦寒说的有些咬牙切齿,“你也真是没出息,他说抛下你们就抛下你们了,现在想回来了,就回来了,你没问问他,这一年都跑到哪里去了?可千万别说什么受伤失忆这类的鬼话,真拿咱们当电视剧的观众耍!”
我听着他说的话,没有什么回音。
过了会儿才说:“问那些做什么呢?”
夏亦寒就差原地跳起来了,大骂说:“你是疯了还是傻了,连问都不问一句,就让他回来。他就是瞅准了你这样,才会这么欺负你。”
“我问了,他就不能不回来吗?”我反问夏亦寒。
我跟陆暻年说什么有意义吗?他的决定从来也不会为我改变,我现在耍性子,让他解释,他自能说出一番让我心疼,天衣无缝的话来,可是我真的需要吗?
我不需要。
事实就是事实。说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我跟陆暻年之间失去的,何止是一年的时间。
夏亦寒还是怒不可遏,“所以,你就不闻不问,就这么跟苦守寒窑十八年的王宝钏一样等着他回来还要感恩戴德?你可别忘了,最后王宝钏还是让丈夫的小老婆给逼死了!”
他也许想到了他的母亲,几乎是用吼的,眼眶都红了。
我无言以对。
他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孩子们自然的听到了。丢下手中的摇控器就往我们这边跑,原本在天空中的小飞机,一头栽在了院子外的一棵大树上。
儿子是个知道护人的,两只小手臂一伸就站在了我的面前,仰着头看着夏亦寒,“不准骂我妈妈!”
女儿抱住我的腿,泪眼汪汪的看着夏亦寒,“舅舅,别生气。”
我摸摸儿子的头,玩了一段时间。孩子的头上已经渗出了汗,我手摸上去,那蒸腾的热气好似透过他的头皮传到我的身上暖洋洋的。
我笑起来,“不是还有孩子么。”
夏亦寒脸色还是不好,揪了儿子脸颊一下,伸手过来将女儿抱起来,软着声音跟女儿解释,“舅舅没有生气,只是觉得你妈妈受了委屈。”
儿子这会儿就扭头过来看我,我对上他眨巴眨巴的大眼睛。突然就有些噎住,转移话题说:“你的小飞机呢,妈妈刚才看你驾驶的很好呢。”
果然他的注意力被转移,看到飞机挂在树上,脸一下子就苦了。
这个孩子,其实是很实在的。
“让阿虎叔叔去给你拿回来好不好?你要礼貌的说话,要请求别人的帮忙,好不好?”
儿子眼睛一亮,扭身就跑